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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李清山辞官（第1页）

又下雨了，这几日皇城的雨水就没停过。

“不堪红叶青苔地，又是凉风暮雨天。”怕是就在形容此刻的景象。

孙若弗的棺椁已然停在李府祠堂两日，若不是这阴雨连绵的天气，怕是尸体的腐臭味早已蔓延开来。

而这棺椁也是孙德明差人深夜送来的。

李清山负手站在孙若弗的尸身面前已足足半日，望着她一如往日的面容，思绪竟陡然飘散。

他思及那晚抱起孙若弗尸身的那一刻，手指竟不自觉地颤。

【原来，人死之后，身子竟真是冷的，冷得叫人心里苦。】

可你说李清山后悔吗？那自然是不后悔的，这件事不论生多少次，他都还会是同样的选择，只是下一世，他不希望自己再遇见这两个女子。

是的，他不想再遇见孙若弗了，亦不想再遇见柳月儿。

“老爷，丞相虽说要秘不丧，可尸体终日停在府里也不是办法啊。”李良济望着神色倦怠的李清山，试探性地开口。

不是他生事，只是这棺椁明晃晃地立在祠堂，时间一长，若是流脓生蛆怕是会惹府中下人非议。

“明日，最多后日，此事便会尘埃落定。”李清山没有转身，背影却又带有一丝决绝，“她既是丞相府的嫡女，便也只能回到丞相府去。”

他望着孙若弗紧闭的双眼，胸口处又涌起一丝异样。

那日，望着梁上的孙若弗，他大有畅快之意，本想着按原本的计划将她杀人之事坐实，可自指尖触碰到那本就是伪造的遗书开始，他的思想却不受他的控制，更是在感受到她尸身之时，心中既苦涩又不安。

接连两日，他都在琢磨这不安来自何处，可眼下李清山似是找到了答案。

“我今日已将辞官回乡的折子递了上去。”李清山不知道李良济还在不在此处，可他仍是对着孙若弗的尸身呢喃出声，“再过几日我便不再是皇城中人，这本就不属于我的一切，我终于可以将它还给你了。”

【摄政王府书房。】

“你父亲要辞官，你可知晓缘由？”

是的，这份辞官回乡的奏折又是被送到了裴元修的手中。

“辞官么？”元娘怔愣，她自然知道李清山为何辞官，可她却没想到她一向怯懦的父亲竟会做此决定。

“怎么？你自己挑起来的事端，此刻又要装傻充愣么？”裴元修嗤笑，可面上却是看不出喜怒，只是从始至终，他的目光都没有自书案上抬起。

“王爷既然都知道为何还要来问我？”元娘的睫毛微微颤了颤，声音低得几乎成了气音，“父亲一直都知道，只是他不愿也不敢面对罢了。”

“所以你便一手促成了你家主母的死亡？”元娘低不可闻的话终是让裴元修抬起了眸子，可言语中却是不善，“本王却不知你何时这么心狠手辣！”

“她死了？”元娘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眉心，声调陡然升高却又逐渐趋于平和，“世上的事皆有因果，并不是我一介凡人所能掌控的。”

“哦？这么说来，你还是认为自己并没有错处么？”裴元修表情似乎有些松动，竟笑出了声，“那么按你所说，她便是罪有应得了。”

“王爷说什么便是什么，若没什么事，我便回去了。”元娘显然有些恼了，她现下更是看出裴元修并不是在质问她，仅仅像是对待小猫小狗一般故意逗弄她，让她窘迫。

裴元修自然也看出了元娘的情绪，眼见自己的恶趣味被现，他随即握拳掩唇咳了咳，正色道：“她的死既是你父亲做的，按你所想，他是否也要杀人偿命？如今你父却要辞官回乡，你说我允还是不允？”

“你？”元娘的眼眶红了一圈，眼底也弥漫着水雾，“你到底要我如何做？”

元娘对于裴元修的说法自然深信不疑，她虽诧异李清山的决绝，可也明白李清山的苦楚。

自己一生的挚爱因他惨死，若他一世都要自我欺骗，那才是真真的无情。

所以，眼下李清山做任何事都在情理之中，元娘既知结果便也不再追问过程，毕竟她一开始的初衷也是想让李清山看清孙若弗，为柳月儿报仇。

“孙若弗因妒生恨残害数人，而李清山却因此派人处死孙若弗。二者缘由不同，可结果却是一样的，若本王将此事的前因后果告知陛下，你猜他们又会有怎样的结局呢？”裴元修望着泪眼婆娑的元娘，忽又想起了倔强如凌霄花般的婉娘，思及她所遭受的一切，裴元修顿时怒火中烧。

“错的……错的本就是孙若弗，若你硬要牵连旁人，那你与他们又有……又有什么不同？”元娘已然泣不成声，她没想到裴元修竟如此狠厉，若说以前的她自是不相信他会赶尽杀绝，可这几年，元娘却真真切切地明白，眼下的裴元修已非昨日。

“牵连旁人？”裴元修微微阖眼，胸口处竟慢慢滋生出细密的恨意，“说得好！善恶有报，因果轮回，本王不信！本王只相信人定胜天！无论是孙府还是李府皆应为自己的错处负责，谁也逃不掉！”

“好，既然你说因果循环，那就应该瞧明白是谁种下的因。”此刻元娘心脏闷痛，她的语气柔和平静，却带有一丝不屈的力量，“眼下少卿表哥的妾室即将产子，襁褓婴儿又做错了什么？少卿表哥又做错了什么？别忘了，他可是王爷你的幕僚。”

“你喜欢他？”裴元修望着面前慷慨陈词的元娘，她的面容竟渐渐与他熟悉的样子重合，便不自觉出声质问。

“什么？”元娘被裴元修问得一愣，她仰着满是湿泪的面庞此刻精彩极了，也可爱极了。

裴元修这才堪堪回过神来，骄傲如他，又怎会让元娘察觉异样，随即沉声开口下了逐客令：“刚才你所说的每一句话，本王都可以当作没听见，你父亲的事，本王会好好考虑，你走吧。”

他本也不想处置李清山，毕竟他也算间接帮了他一次。

可刚刚裴元修显然是被元娘口中的【因果】二字刺激到了，当年的他就是太相信因果，才导致他与婉娘阴阳相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