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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意外（第1页）

风起即是叶落之时，萧瑟的秋雨席卷而来，伴着枯黄遍野。

“已是深秋了么？”孙府最近生了这样多的事，也因着即将临盆，所以孙芊儿也都整日待在自己的留香院，一步也不曾踏出。

且如今月份大了，孙少卿又不在府里，孙老夫人便连着她的的晨昏定省都免了。

“姨娘，您吹吹风咱们便回吧，小心着了风寒。”说话的是翡翠。

玲珑死后，孙老夫人便将自己院子里的丫鬟拨了去，说是她身怀六甲身边不能缺了人伺候，可是谁又知道这到底是恩赐还是变相监视呢。

“你不必这么谨慎，我哪里就这么娇贵了。”孙芊儿没有走远，只是带着翡翠坐在花园廊下的庭中，“若你实在忧心，那便回去给我拿一件披风来吧。”

而这花园距离她的留香院也只有不到半刻的脚程而已。

“是。”翡翠见孙芊儿似有忧愁，也不便继续劝慰，又想着路程并不远，便也应声而去。

此时，远处的廊上，李袖娘正与芝兰交谈着什么，面上似有怒意在盘旋。

“小姐，此事千真万确，奴婢真真是不敢欺瞒。”近来，袖娘的情绪极其不稳定，哪怕一丁点儿的事都会暴躁不已，此刻芝兰躬着身，言语里皆是恐惧与不安。

“父亲是真的不顾及我和哥哥的死活了么？”袖娘满面凄楚，“他就这么走了？连一句话也不曾留给我？”

“小姐，现在街上都传，是老爷与夫人之间生了龃龉，而此次辞官怕……”芝兰望着袖娘似是神色有异，不知这话该不该继续往下说，一时竟顿住了。

“有话就说，如今什么样的话我没听过。”袖娘惨然一笑，望了望远处的天，“不到五日，父母皆离我而去，眼下我被困在这府里，我竟还不如天上的鸟儿。”

“小姐，是他们说老爷辞官怕是丞相心疼女儿才逼迫老爷离开皇城，而太太也并不是为孙儿祈福才去的望月庵。”芝兰垂着眸子，将这一字一句全都告诉了袖娘。

“这皇城的风雨每一日都不一样，不论是我们还是他们，都只是风中的蒲柳，随风摇晃罢了。”听着芝兰的话，袖娘竟意外的没有火，只是眸子却仍未从云层上挪开。

“可是小姐，老爷走了，太太也不在了，那咱们在这府里该如何自处啊？”芝兰不懂袖娘话里的含义，又想起本就处境艰难的袖娘，如今没了母家的倚仗，怕是生活得更加艰难，“若姨娘再生出一个小公子，咱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我怎么知道怎么办？难不成我还要在这个节骨眼上让她生不出来？”袖娘终是将目光移了过来，只是提起孙芊儿，她又是徒增怒意。

“奴婢知错，奴婢知错，小姐息怒！”芝兰抿了抿唇，感受着胸口处的雷动，赶忙认错，“是奴婢嘴笨，纵使她生出公子又如何。您可是丞相的亲外孙，她自是越不过您去。”

“我叫你送的信你可送到了？”袖娘没有理会芝兰的阿谀奉承，任由凉风拨弄着钗环，背过身去继续开口，“明日你再替我去一趟，叫他们按着此次的命令行事。”

“是！小姐放心。”芝兰瞧着袖娘的背影，低声应允，可目光却瞥见了亭中独自一人的孙芊儿，“小姐，姨娘在花园。”

袖娘顺着芝兰的指引看去，只见她满面柔光，周遭更是散着慈母的光辉，明亮得刺眼。

“走，去瞧瞧咱们金贵的姨娘。”袖娘也有多日没见过孙芊儿了，不想她的肚子已经这么大了，可瞧见她珠圆玉润的模样，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怒意。

她不甘心，凭什么所有人都还好好的，只有她自己接二连三的遭受祸端，又想起自己今日晨起，间竟生了白，火气更甚，明明她也才二十岁而已。

花园的长廊位于孙芊儿凉亭的侧方，越过假山，只需半炷香便能踏上通往亭子的小径。

此刻，孙芊儿正轻轻地抚着肚子，眸光也落在亭下泛着涟漪的水面，朱唇皓齿，好不惬意。

“孙姨娘今日真是有雅兴，竟有空出来赏花。”袖娘面上轻笑，可言语里却是不善，“可也是真不凑巧，如今也只剩下了满池的残荷清骨。”

“请夫人安。”眼下翡翠还没有回来，孙芊儿只得扶着石桌艰难起身，握着丝绢的手也悄悄遮住了自己的肚子。

“怎么离得那么远，是怕我吃了你么？”袖娘自然也瞧见了她的小动作，心里不由得鄙夷孙芊儿上不了台面，可面上却端着尊贵的模样，“坐吧，你若站久了，让别人瞧见，还以为本夫人故意苛待你呢。”

“是，多谢夫人。”孙芊儿这一起一站也确实艰难，眼下即将临盆，肚子也越坠得慌，若站久了，身子真得会受不住，便也没有推脱，顺势坐了下来。

“夫君可有给你来信？”袖娘端坐在孙芊儿的对面，眼神却没落在她的身上，却如刚刚的她一般，将目光定在了水面。

“回夫人，孙少爷半月前来过信，信中说月中便要回府。”孙芊儿不知袖娘问这话何意，可还是恭恭敬敬地回答，言语里也不敢掺杂任何情感。

“哦？”袖娘侧头，声音听不出喜怒，“甚好。”

“若夫人没有别的事，妾便不打扰您了。”孙芊儿此刻已然没了兴致，又见袖娘如此神情，便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肚子里的孩子最要紧，“实在是到了喝安胎药的时候，妾告退。”

说罢艰难起身，抬脚便要踏出亭子，却没成想芝兰直接堵在了台阶处，意思明显。

“怎么？本夫人就这么让你害怕，唯恐避之不及？”袖娘望着她笨重的身子，冷哼一声，“还是你觉得本夫人如今管不得你了？”

她不以孩子为借口还好，她一提起，便让袖娘想起了彼时触桌而亡的玲珑。

若不是玲珑以死指控，她又何至于落得如此的处境！

“夫人何出此言，只是眼下妾实在是身体不适，还望夫人见谅。”孙芊儿知晓袖娘的怒气因何而来，便也福身央求道，“改日……改日妾身必定登门致歉。”

“你说你身子不适？是真的身子不适，还是见到本夫人身子不适？”袖娘越看她低眉顺眼的模样，心口越堵得慌，随即起身站到她面前冷言道，“你不是挺会调教下人的么，今日也让本夫人瞧瞧你的能耐！”

说罢抬手欲握上她的手腕。

孙芊儿本就到了孕晚期，平日里精神衰弱的紧，眼见袖娘抬手，她便连连后退，却忘记了身后便是台阶，竟直直跌了下去，“啊！”

虽台阶只有五层，可孙芊儿却是落了红。

只是一瞬间，门口的芝兰却是没有反应过来，更别提拦住孙芊儿下坠的身子，就连着自己也被带着跌落在亭外崴了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