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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个房间陷入了沉默。湖面上传来水鸟的啼叫，令人心慌的警车鸣笛在湖对岸呜呜作响。

  凯文·塔尔舔了舔嘴唇，说：&1dquo;你说安多里尼到镇上来了，是不是真的？他真的在这儿吗？”

  &1dquo;是的，”埃蒂回答。此刻他听见直升机隆隆划过天际。电视台的直升机？这种高级设备是不是提早了五年出现，尤其是在像这样的穷乡僻壤？

  书店店主的视线转向了罗兰。刚才塔尔太过惊讶，而且被复仇和内疚俘虏了神智，但现在已经渐渐镇静下来。埃蒂能看出来，暗自感叹（并非第一次）如果每个人都固守第一印象而不改变，那么生活将变得简单许多。他不想浪费时间把塔尔看做一个勇敢的人，也不想认为他几乎是个好人，但是也许两者都不错。真见鬼。

  &1dquo;你真的是蓟犁的罗兰？”

  隔着淡淡的烟雾，罗兰看着他。&1dquo;没错儿。”

  &1dquo;艾尔德的罗兰？”

  &1dquo;对。”

  &1dquo;斯蒂文之子？”

  &1dquo;对。”

  &1dquo;阿莱里克之孙？”

  罗兰的眼睛里闪出一丝惊讶。埃蒂自己也十分诧异，不过更多的是疲惫与安慰。塔尔的问话能说明两件事。其一，他不仅听说过罗兰的名字和他的身份，而且知道得更多。其二，他又找回了理智。

  &1dquo;是的，阿莱里克的孙子，”罗兰回答，&1dquo;红的阿莱里克。”

  &1dquo;我不知道他头什么颜色，但我知道他为什么会远赴伽兰。你知道吗？”

  &1dquo;去杀死恶龙。”

  &1dquo;那结果呢？”

  &1dquo;没有，他去迟了一步。伽兰的最后一头恶龙被另一位国王杀死，那位国王后来也被人谋杀。”

  这时，更让埃蒂大吃一惊的是，塔尔开始断断续续地用另一种语言同罗兰说话，传到埃蒂耳里变成了你有没有西罗拉，西特枪，西特哈克，哈德枪？

  罗兰点点头，用同一种语言作答，吐字缓慢谨慎。他话音刚落，塔尔便软绵绵地斜靠在墙上，一捧书砰地掉在了地上。&1dquo;我是一个傻瓜，”他喃喃地说。

  没人表示疑义。

  &1dquo;罗兰，我们能不能出去一步说话？我需要&he11ip;&he11ip;我&he11ip;&he11ip;需要&he11ip;&he11ip;”塔尔哭了起来，接着又用那种非英语的语言说了些什么，每句话都以升调结尾，好像在问问题。

  罗兰没有回答，站起身。埃蒂跟着也站了起来，腿上的伤口再次让他吃痛。里面有弹片，他能感觉到。他抓住罗兰的胳膊，把他拉低，在枪侠耳边轻声说：&1dquo;别忘了四年以后，塔尔和深纽会去海龟湾自助洗衣店赴一个约会。告诉他在四十七街，第一大道和第二大道之间。也许他知道那地方。塔尔和深纽以前是&he11ip;&he11ip;现在是&he11ip;&he11ip;也将会是唐·卡拉汉的救命恩人。我几乎能肯定。”

  罗兰微微颔，向塔尔走过去。塔尔刚开始迟疑了一下，接着吃力地挺直腰板，由罗兰按照卡拉人的习俗拉住他的手，带着他走出门外。

  等他们走出去后，埃蒂对深纽说：&1dquo;起草合同。他会卖了。”

  深纽仍然满腹狐疑。&1dquo;你真的这么认为？”

  &1dquo;当然，”埃蒂回答。&1dquo;真的。”

  ※※※※

  1赫尔曼·沃克（hermanouk），一九一五年生于美国纽约，凭借《凯恩舰哗变》获得一九五二年的普利策文学奖，代表作包括《战争风云》、《战争与回忆》等。

  7

  起草合同花不了多长工夫。深纽在厨房找到一本记本（每页上都画着一只卡通海狸，抬头印着要做的重要事情一行字），就直接写在了上面，间或停下来问埃蒂一两个问题。

  写完合同，深纽看看满脸汗水的埃蒂，说道：&1dquo;我有一些止痛片，要来点儿吗？”

  &1dquo;那还用问？”埃蒂连声答道。假如他现在先吃几片，他觉得——希望——能够在罗兰回来以前做好准备。子弹还在伤口里，几乎能肯定。必须把它弄出来。&1dquo;四片行吗？”

  深纽疑惑地瞪了他一眼。

  &1dquo;我知道我在做什么，”埃蒂答道。接着又加了一句：&1dquo;非常不幸。”

  8

  亚伦在厨房的医药柜里找到了两个儿童用的创可贴（一个上面印着白雪公主，另一个则是小鹿班比）。他洒了一些消毒水在埃蒂上臂的伤口上，然后贴上了创可贴。为了让埃蒂吃药，他又倒了一杯水，随口问了问埃蒂老家在哪儿。&1dquo;因为，”他说，&1dquo;尽管你有枪，一副很权威的样子，但你的口音更像我和凯尔，反而不大像罗兰。”

  埃蒂咧嘴一笑。&1dquo;理由很简单，我从小在布鲁克林长大。合作城。”接着他陷入了沉思：如果我告诉你，事实是我现在就在那儿，你会怎么想？埃蒂·迪恩，世界上最冲动的十五岁少年，正在满大街乱跑，因为对那个埃蒂·迪恩来说，全天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找个小妞鬼混。什么黑暗塔的坍塌、什么血王，在我眼里什么都不算——

  突然，他瞥见亚伦·深纽的眼神，迅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1dquo;怎么了？我鼻子上挂着鼻屎吗？”

  &1dquo;合作城不在布鲁克林，”深纽仿佛在纠正小孩子的错误。&1dquo;合作城在布朗克斯区。一直就在那儿。”

  &1dquo;简直太——”荒唐二字刚要脱口而出，他眼前的世界似乎摇晃起来。再一次，虚弱的感觉扑面而来，仿佛整个宇宙（整个宇宙的连续体）并非由钢铁铸成，却是由水晶搭成。这种感觉没法用逻辑解释，因为现下生的一切均无道理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