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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数日前帝都传信过来，让裴四九千万要照顾好丹渊，两界结盟说不定得靠这个少主在其中缓和。于是一向深居简出不问世事的裴大公子只能捯饬出身行头跑去接人。丹渊到永明城之前，他还在想妖族肯派位皇子过来，必然是有结盟的意思了，只要好生招待一下，不出什么岔子，把丹渊哄开心了，应该就能成。

  只是万万没想到，这位大爷他来者不善。

  日头刚升，雾气未散，流动的云层裹了层银边，连着浩渺岚气，涌入徊梦涯上的大片枫树林里，红叶白雾，景色颇为宜人。可惜林中杵着一座煞风景的孤坟，坟头草长了三米高，也不知那杂草是什么品种，到了深秋也不见枯黄，绿的十分妖娆。

  丹渊往坟头浇了一壶清酒，单手按在石碑上，眼圈一红，竟是瞬间泣出两滴血泪来，&1dquo;寻卿八十载，却不知你已埋骨荒冢，徊之，我还是来晚了。”

  丹渊身形单薄，因为落泪瘦弱的肩头不住抖动，口中又涌出血，被他拿帕子捂住，但这次的血迹却如何也擦不干净，阿媛焦急的围着他打转，却不知如何劝他，只能看着丹渊不住吐血，仿佛将心血都要呕尽，真真痴情。

  &1dquo;公子节哀。”裴四九站在丹渊身后干巴巴的安慰。他看了眼墓碑上已经斑驳的名字，目光一顿，将眼神挪开。

  阿媛拿出崭的手帕给林枢擦泪，&1dquo;王上若是知到殿下落泪，必然会伤心的。”

  &1dquo;父亲身体尚且康健，我还能照顾，徊之却是真的离我而去了。”丹渊看着眼前残破不堪的墓碑感伤道，&1dquo;那年他背着剑出门，说是要去办一件大事，回来便同我成亲。我亲自送他走的，本以为&he11ip;&he11ip;我本以为和徊之还有千年的缘分，却不想那竟然是最后一面。”

  将额头抵在墓碑上，丹渊泣不成声，&1dquo;他从前那样爱热闹，现在孤零零一个人在这里一定很寂寞吧。反正人都死了，小九，能不能让我带他走?”

  裴四九杵在丹渊身后，听他叨叨良久，终于忍不住提醒道：&1dquo;殿下人在妖界可能不知道，崔故本为昆仑离玉宫的剑修，但他入了杀道，屠了商明城三万余人，一身杀孽，后来他被衍天君诛杀，但他的肉身被魔气侵染，怕他尸变，所以只能将他烧成灰，这墓不过是做个样子，里头只有他的一套旧衣冠。”

  &1dquo;我虽不知丹渊公子和崔故有何前尘往事，但崔故罪大恶极是真，衍天君道侣是真，公子虽是帝都来的贵客，但这毕竟是人界，有些东西恐怕不能应允公子。”

  &1dquo;你这又是什么意思?”阿媛扶住丹渊的肩膀瞪向裴四九，&1dquo;是你们人族欲与我族结盟，是你们皇帝派人过来哭着喊着求着我们帮你，现在只是要一个坟堆而已，还是个衣冠冢!你们这样子真是一点合作的诚意都没有，拿我们公子当什么了?”

  &1dquo;阿媛，不要无礼。”丹渊缓缓直起身子，他扭过头，白玉似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1dquo;你说崔故是谁的道侣?”

  &1dquo;衍天君。”

  &1dquo;谁杀的他?”

  &1dquo;&he11ip;&he11ip;衍天君。”

  &1dquo;他的尸体葬在何处?”

  &1dquo;挫骨扬灰，无迹可寻。”

  丹渊踉跄两步，继续问道：&1dquo;他们何时结契的?可行礼?”

  裴四九这时一愣。

  他年幼时曾在裴家见过崔故，只记得是个漂亮又好动的少年，他那时最喜欢跟在崔故身后玩，感觉只要跟着他连下河摸鱼都奇不少。但那时的崔故是小叔的朋友，这样的朋友小叔还有十几个。后来裴家出事，他被送去了不归山同崔故的小徒弟做伴，再以后便是无止尽的传言。崔故入杀道，崔故屠城，崔故被人追杀&he11ip;&he11ip;崔故身亡。直到这时他才听到消息，小叔在青崖抱着崔故的尸体说崔故是他的道侣。

  一个是青崖那位神君指定的接任者，一个是屠城的疯子，两个看起来毫不相干的人却死死纠缠在一起。有一段时间不知为何只要提起崔故就会提到衍天君，提到衍天君就想起崔故。他们二人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扭曲在了一起，无论如何都扯不开，直到后来青崖销毁关于崔故的记载，衍天君无情道成，这才消停了。

  但关于他们二人何时结契，何时行礼，世人其实大多如裴四九一样，一概不知。衍天君说崔故是他道侣，那便是了，毕竟他总不可能拿自己的清誉开玩笑。

  &1dquo;我不知道。”裴四九非常实诚，&1dquo;他们两人是道侣的消息是在崔故死后传出的。”

  &1dquo;那他们算什么道侣?不过衍天君一面之词，占崔故便宜罢了。”阿媛心直口快，&1dquo;我家公子可是和崔故有婚约的，还是在百年以前，那时候你家衍天君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修炼呢!抢别人道侣，不知羞!”

  &1dquo;阿媛。”丹渊看了少女一眼，阿媛顿时消停，退到丹渊身后不说话了。

  &1dquo;她年纪小，口无遮拦，若有冒犯，还请见谅。”

  &1dquo;无事。”裴四九看了眼墓碑，眼中似有几分怀念，&1dquo;青崖下了封锁令，如今很少有人谈他了，人间所知道的崔故无非就是万人屠，晚上用来吓小孩儿的。”

  &1dquo;若非殿下今日来此，我都快忘了他原来是什么样子了&he11ip;&he11ip;”裴四九有些恍然，当年昆仑那么多学子，只有崔故不是出身世家，但很多东西他却做的比世家子弟都好。可惜自从那位先生离世后，很多东西就一不可收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