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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轮是唯一注意到他这个不起眼的老人的人，他在他面前摆了八个酒瓶，热情地用筷子敲了一曲山西小调绣荷包，让他知道酒瓶原来还可以这么用。

  他买下ineshop，还真的就是因为阿轮的情谊。

  6安迪断断续续地讲完。

  洛伊既没有打断她，也不表任何意见。

  事实上，他连头都没抬过。

  他只问了一句话：

  &1dquo;你认为他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第28章客户的秘密

  &1dquo;经历很多，想要摆脱过去，又没法活在当下。”人有很多方面，6安迪只能描述自己感受到的这一面，&1dquo;他不注重物质享受，不喜欢无聊的刺激，真情流露的时候&he11ip;&he11ip;很感性。”

  &1dquo;那么他有没有告诉过你，过去十八年，他的煤矿一共死过多少人，那种死过人的矿井，环境有多恶劣，工作强度有多高，安全措施有多差?而一旦出事，一条人命的赔偿最高不过几万人民币?”

  6安迪呆住。

  &1dquo;十二年前，他打过一起官司，当时山洪爆冲击矿井，里面八名矿工无一生还，家属联名要求每人一次性赔偿五十万，但他最后一共只陪了四十万，其中最多一个赔了八万的，是一个只剩下三个未成年孩子、一个母亲、和两个七十岁老人的孤寡家庭。”

  &1dquo;为什么?他&he11ip;&he11ip;赔不起?”

  赔不起?怎么可能。

  &1dquo;国家回收煤炭采矿权的时候，他手上的矿井以近五亿价格买给国资公司，同时还保留了百分之四十五的股份，到今天为止，他名下的资产过十亿。&1dquo;洛伊冷冷说，”一百几十万的赔偿对他来说，九牛一毛都不算。”

  6安迪心里凉，那个因为死去的矿工而一直恐惧内疚的老人，他所流露出来的每一丝表情，都还在她的脑海中。

  &1dquo;你也不用将他想得太虚伪冷血，他也不是不愿意多赔一些，问题是他一旦赔得多，别的矿主就不会放过他。”

  &1dquo;为什么?”

  &1dquo;因为那个时候矿难到处都有，矿井里的人命本来不值钱，如果他告诉别人很值钱，那么那些要赔钱的人，都会把将这账算到他头上。”

  &1dquo;三年前，张宁曾在地方论坛过一个匿名贴，说当时有人在黑市出悬赏，如果他真的同意赔出四百万，就让他活不过掏钱的那一天。”

  6安迪瞪大眼睛。

  洛伊终于抬起头，他知道这样的真相会对6安迪形成冲击。

  &1dquo;我告诉你这些，只是想让你明白，一个手上拥有十亿资产的老人为什么会过得那么煎熬，那么迷惘，因为过去不堪回，未来不知为何活着，只要能给他一丝温暖踏实的向往，他都愿意试一试，比如买个酒庄，建座房子，精明而脆弱。”

  &1dquo;这种客户，无论我给他什么方案，他都会欣然接受，因为我清楚他需要什么，就像今天，我推荐你而不是别人去给他画这幅画像。”他淡淡看着她，&1dquo;现在看来，你完成得不错。”

  让一个防备心很重的老人敞开心扉并不容易，但6安迪却有这样的特质，她细腻敏感，圣母心泛滥却不过分夸张造作，所以对有些人来说，她聪明体贴，纯朴善良，值得信赖。

  6安迪沉默了许久。

  让她感到冲击的，不只是这个老人，还有洛伊那的笃定与成竹在胸。

  一个人的人生经历，居然会被另一个人了如指掌，而她不傻，不会以为洛伊所说的那些事实，老人会主动告诉替自己设计房子的建筑师。

  所以她也只问了一个问题：

  &1dquo;对每一个客户，你都会这么了解吗?”

  了解到清楚对方曾在某个论坛过一个匿名帖，清楚到知晓十多年前的命案细节，她想除了黑客，大概只有警察和安全部门能做到吧。

  &1dquo;我会，如果我确实需要。”

  洛伊冷冷一笑，眼中的锋锐穿透空气落在她脸上，像他这么聪明的人，如何听不出她话中的那种抗拒、不适、质疑，甚至不满?

  &1dquo;难道穆棱没有告诉过你，一个建筑师如果无法实现自己的想法，那么他的想法无论好坏，都像尘土一样不值一文?”

  这世上有无数说不出设计者是谁的建筑，但绝对没有一个不需作品诠释的成名建筑师。

  要成为一个足够出色的建筑师，有时甚至比亲手打造一个商业帝国更难，而从未经过职业洗礼的她，竟要自作聪明地质疑他。

  6安迪想说穆先生从来不会打探别人的隐私，但她受不住这锋芒如刺咄咄逼人的目光，更不想拉出穆棱来做挡箭牌，她想自己一定是不小心扫了他哪片逆鳞。

  僵持十秒后，她缓缓低下了头，说：&1dquo;对不起。”

  洛伊冷冷地挑起眉毛：&1dquo;嗯?”

  虽然说着对不起，但他并不觉得她是真正屈服认错。

  虽然6安迪从来没有顶撞过他，但他记得她手上插着玻璃片，着抖说是自己不小心跌倒的样子。

  既然不怕痛，你就继续逞强吧。

  &1dquo;是我问得太多。”她却低声说。

  这回答实在巧妙。

  她没说自己有错，姿态却那么低，那么柔顺。

  圆月已到穹顶，柔和的月光照在她秀丽的眉尖，那低眉顺的模样我见犹怜，还带着一点不可名状的委屈，竟让他的心有一瞬脉脉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