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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眼中涌出激烈可见的感情，他外表一向温润淡和，这并不是隐藏，而是他从前并不知道自己的感情有这么深，并不是对方已经不爱，就轻轻放手这么简单。

  &1dquo;而自杀前，她一直在看那本画册中的一页，就是你第一次翻到的三百零七页。”

  6安迪立刻从书包取出这本画册，翻到这个页数，那是伯恩琼斯的皮格马利翁系列之一——《心灵的欲求》，主题很清晰，一个雕塑家爱上自己的作品，那作品是一个美丽的姑娘。

  &1dquo;但我请你吃饭，并不是一定要让你听故事来抒解我的心曲，也不是一定要你帮我做些什么。大概因为一种缘分，那天我在小商山碰到你，而你和霖铃都是看同一位医生&he11ip;&he11ip;林医生告诉我，你们都会去医院西北角那个布满荆棘的灌木丛，但在那天之前，你们从没碰过面。你回来的时候，向我借了那本画册，那本画册，就是霖铃自杀前一直捧着的书。我没法解释这些原因，或许，她也有无法向我解释的理由。”

  6安迪低头记下穆棱提到的页码，抬起头来，已是十分郑重：&1dquo;穆先生，你放心，我和卓小姐——我们还会见面的。”

  穆棱已经明白她的意思，6安迪有时其实很聪明。

  &1dquo;谢谢你。”

  他是个君子，就算对下属也会诚心道谢。

  6安迪却诚恳地说：&1dquo;不，是我谢谢你。”

  谢谢你的信任，还有宽容。

  穆棱肯定已经知道她看的是什么病。

  gh的入职表中有一栏，询问员工&1dquo;是否有精神心理疾病或精神心理疾病史”，她没敢往里填。

  她今天还看错了三个数字。

  &1dquo;爱因斯坦和乔布斯都有失读症，达文西是失眠症患者，如果你能走到一定高度，其实这真的不算什么，找个助手专门帮你看数字都行。”穆棱说，&1dquo;但当你还不能达到的时候，就要尽量小心了，作为建筑师，虽然最终每一张图纸都会被审核很多遍，但过程中每错一次，就会让你的信誉在别人眼中打一次折扣。”

  这不算安慰，但实话听起来更让人心安，6安迪点点头：&1dquo;我一定会尽量注意。”

  尽量保证在关键时候不会出错。

  饭已经吃得差不多，穿着禅式长袍的服务员过来清理餐桌，换上茶具，白色的水汽如雾霭般浮起，檀木暗香隐隐约约，穆棱的眼神也有些朦胧起来。

  &1dquo;你最近似乎很忙。”他技巧地停了停，&1dquo;关于洛总监，你还有什么需要向我了解吗?”

  他不过问，并不表示他不知道，6安迪那些奇怪怪的出勤理由是什么。

  &1dquo;没有。”6安迪却说，&1dquo;我想我只要了解他交给我的工作就可以了。”

  穆棱看着这个貌似淡定的女孩，忽然就有些刮目相看，能控制自己的感情与情感的人，都不简单。

  说是无欲则刚，他自己根本就做不到，6安迪不过是个小女孩罢了。

  他笑了笑：&1dquo;既然这样，那今天我们就只吃饭喝茶，不谈工作!”

  顷刻之后，一个穿着青色长袍，身材婀娜的茶艺师进来为他们奉茶，一双婉约的丹凤眼，柳眉弯弯，看向穆棱，声音软软糯糯：&1dquo;穆先生，今天弹古琴的小崔另有客人预约，没法过来，我可以向您推荐另一位弹筝的女孩子吗?”

  没办法，服务行业场所看起来再雅，也懂得眼色看人，何况眼前的男人，又年轻，外貌气质又那么出众。

  穆棱微笑说：&1dquo;抱歉，古筝太吵，我只想跟朋友聊聊天。”

  茶艺师也就识地不说什么了。

  待她出去，6安迪才说：&1dquo;穆先生，其实我也可以替你泡茶的。”

  穆棱&1dquo;哦”了一声。

  6安迪天天都在替他泡茶，但现在正在专门喝茶的茶馆里，她指的显然不是那个。

  6安迪整理了一下衣服，端容正坐，就像穆棱在方文清家里听琴：&1dquo;穆先生，你觉得古筝和古琴的声音，有什么分别?”

  穆棱想了想：&1dquo;古筝音色丰富甜美，悦耳;古琴幽雅孤微，入心。”

  6安迪点头：&1dquo;这样我就可以表一下我对这茶的看法了。”

  她伸出手指，三指翘开，拈起桌上一只细长的闻香杯，垂眸凝神，仔细嗅闻：&1dquo;这是好茶，潮州凤凰单丛中的大乌叶，生长地应该在海拔一千米以上，因为只有这个高度上生长的茶树，才会有一丝这种深山晨雾般清冽的香味。”

  穆棱顿觉有理，茶艺师也是这般介绍。

  &1dquo;冲茶的手法也不错，单丛的冲法重在快、稳，出汤时间控制精准，茶色才能这么完美。”她浅尝了一口，&1dquo;不过，水却用得不合适，山泉水水性软，但太甜，入喉甘美的同时，也掩盖了那种最珍贵的清冽之香，所以回味的时候，就差了。”

  像本该余韵绕心的琴曲，却弹成了悦耳而过的筝音。

  &1dquo;你是说，每一种茶都有适合的水?”

  &1dquo;是的，每一种茶，适合它的水都不一样。”

  穆棱也来了兴致：&1dquo;那这种茶，什么样的水才适合它?”

  6安迪想了想：&1dquo;洛总监喝的那种，来自阿尔卑斯山地脉一千五百英尺以下的矿泉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