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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进最大的一条路，凌施施的眼彻底花了，街道两侧挂满了在凤来只有元宵节才能看见的彩灯，灯火的光亮照得整条街宛若白昼，街道两边都是商铺，有卖金银首饰的，卖各色绸缎的、当然，也少不了卖吃食的。只不过，这里的店子和凌施施家乡凤来的吃食店简直是天壤之别，没有那么重的油烟味，也看不见一身油腻的店主。

这就是大地方吧？凌施施忽然有些羡慕。转眼，她的目光被另一群人吸引了。

身着各色衫裙打扮得分外娇娆的少女少妇们或三两人一起、或独自抱着可爱的小猫小狗在街上惬意走动。嫩绿的纱裙上绣着雪白的茉莉，白色的纱裙上是红色的梅花，紫粉色的软缎裹着丰腴的身躯，袖口处是一团团梦一般的白云。小巧的耳朵上挂着黄豆大的珍珠，白皙的脖颈上带着用各色石头串起来的项链，头上的步摇花纹繁重却又不显累赘。

看着她们，凌施施忽然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看看自己，一身大红色的骑装，头发挽成一团，插着她那根宝贝发簪，那就是她身上唯一的饰品了。和她们相比，她觉得自己就是只丑丑的小鸭子，而她们则是很少看见的天鹅。

凌施施忽然有些想回去，不想找啥洛公子了。当那几个女子走过她身侧时，她甚至听见了她们的嘲笑声。

凌施施握紧了手。

“是你啊？”

她愣了愣，回头一看，这不正是那位洛公子吗？

“还好遇见你了，我有件事想要告诉你。”凌施施用最快的速度将被那家酒楼老板赶出来的事说了出来，不知怎么的，她下意识省去了龙非的部分。

“这样啊。”洛公子闻言倒是不温不怒，似乎那五百两银子和他没太大关系。

“那钱……”

“一点小钱，不足挂齿。”他的回答淡淡。

凌施施稍稍安了心，却更加内疚。

此时，她已和洛公子并肩走了好一会，等两人的对话结束，她才发现四周的女子不断地对她指指点点。隐约地，她听见了她们的对话。

“你看，就那个个女人居然和那么俊俏的公子走在一起？”

“八成是他的下人吧？”紧接着就是一阵嗤笑。

其他人的话也大致如此。

凌施施叹了口气，没办法，穿成这副样子，就是想争辩几句，她也有些底气不足。

“其实姑娘大可不必叹息，在我看来，若是换上身漂亮衣裳，姑娘要比她们美很多。”洛公子的语气淡淡的，却有种不让人质疑的力量。

听了这话，凌施施舒服了很多。

洛公子忽然停住了脚步。

凌施施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前方是家成衣铺，还没回过神来，她就被扯了进去。

淡紫、浅红、朱砂色；云纹、水纹、团花纹……才进门，凌施施就被迷晕了眼。活了这么大，却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漂亮的衣裳。

“她的衣裳。”洛公子的语调不急不缓。立马从洛公子身上嗅到金子香的店老板手一挥，几个姑娘立刻将凌施施团团围住，她们的手上都捧着五颜六色的衣裙。说着各种好听的话让凌施施试穿。

“姑娘你随便选吧。”抿一口店家送来的清茶，洛公子不紧不慢。

凌施施却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她爹曾经曰过，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眼前的洛公子不是那种无事给女子买东西的人，她也知自己也不是那种能引得男人送东西的美女……

咽一口唾沫，她小心翼翼地溜达到洛公子身边，“您老人家还是把话说清楚吧，需要我做些什么，不把话说清楚，我总有些不安……”

放在茶碗，洛公子站起身看也不看凌施施，而是直接走向捧着衣裙的姑娘中央，顺手拿起一身紫粉色的衣裙，勾出一条绣有山河日月的锦带，选了一条织着同色水纹的白色纱裙，接着又是配饰，一只镶嵌着琉璃珠的拔丝金簪，一对树叶状的耳坠……将这些东西丢给凌施施，口气依旧冷淡，“换，要不就还钱。”

凌施施抱着衣裳冲进后堂，跑得比风还快。

“哟，这位爷真是好眼光。”老板捧着小算盘很适时地出现，“这条裙子……”

“这种乡下也只能买到这种货色。”打断店家的话，洛公子从包中摸出一张银票递给店家，瞅了瞅银票上的数字，原本因洛公子说他们是乡下而闷闷不乐的老板瞬间笑红了脸，又是一番点头哈腰。

这时候，穿戴一新的凌施施也迈着莲步从后堂走了出来。

店家眼睛一亮，“哎呀，还真看不出小姐你原来还是个小美人啊！”说完，献媚般望着洛公子。

洛公子飞了凌施施一眼，捧起茶杯抿了一口，“漂亮女人我也见多了。”

店家又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只得打趣凌施施，“果然是人靠衣装，之前的姑娘走路就像女土匪打家劫舍一般，看看姑娘现在的模样，笑不露齿行不动裙，真有一番大家闺秀的姿态啊。”

凌施施抿着嘴笑得很甜，心里却把那称赞不断的店家骂了不止一百遍，大家闺秀？笑不露齿？行不动裙？切，笑不露齿是因为她很紧张，生怕不小心踩着裙角摔个狗吃屎，行不动裙是因为她担心走得太快踩着裙角摔个狗吃屎……原来大家闺秀就是这样练出来的。

“好了，我们走吧。”站起身，洛公子理了理衣裳就径直朝门外走去。

凌施施只得提着裙角一路小跑跟上去。身后，店家还在啧啧称赞，“瞧，这姑娘连跑步都跑得那么大家闺秀啊！”

切！那只是因为我穿着这种绣花鞋跑不动！凌施施无限哀怨。

除了门，她又和洛公子并肩走在一起。

一定有什么阴谋！凌施施越来越紧张，紧张之余却也注意到，周围人看她的眼神明显变了，似乎还听见了人们窃窃私语。这一次，不少人赞叹他俩是天生一对。果然是人靠衣装啊！她只得这样感叹。

“姑娘似乎还很紧张？”洛公子打破了沉闷。

凌施施无语点头，开始担心对方是不是打算把她拿去卖了还债。

“那五百两银子姑娘不须太在意。”洛公子扳过凌施施的肩，让她面对自己，“就当是在下送姑娘的礼物。”说完，在凌施施额头落下轻轻一吻，淡淡一笑，转身离去。凌施施呆在原地，摸了摸脑门的那一丝温度，有些想哭，这一刻，她脑子里居然出现了某人弯着眯眯眼笑的脸。

拐入漆黑的小巷，洛公子遇见了前来接他的小祗。“老哥，你怎么又和那女的在一起啊？”男孩笑得很贼，“你真没看上她？”

拉拉衣襟，洛公子面无表情，“这也是一种战术，这一来，这女子或者会爱上我，或者会拼命帮我做事还钱，哪种都对我有益。”

“你还没放弃账本？万一找到的是假的？”

“就算那伙人用假的骗我，也能从中找出线索，东西的真假不所谓，”说这话时，洛公子的眼睛露出一丝凶光，就像深夜的狼，“只要能拿到账本，就算是伪造的，我也能从中找到想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