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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我觉得那个何进，多半有鬼。&rdo;李庆成说：&ldo;但看小舅那模样太信任他了。&rdo;&ldo;你。&rdo;李庆成继而冷冷道：&ldo;张慕，你为什么不听我吩咐？&rdo;&ldo;不听吩咐以后就别再跟着我了！&rdo;李庆成动了真火：&ldo;今天局势未明，你怎能贸然在小舅面前现身？险些坏了事，幸亏这事与小舅无干系。&rdo;张慕沉默站着，一句不答。方青余道：&ldo;先下手把何进诛了么？&rdo;李庆成道：&ldo;我也不清楚，小舅和他是过命的交情，一切还未定下来，我觉得咱们该先去打探你白天发现的东西。&rdo;方青余点了点头，李庆成说：&ldo;三更时去，别惊动了任何人，现在先各自睡会儿。&rdo;方青余愕然道：&ldo;你也去？&rdo;李庆成：&ldo;不然就算发现了尸体，你还把它背回来看么？&rdo;方青余只得回房歇下，张慕出外带上房门，安静站着。未几只听李庆成在房里长叹一声。&ldo;哑巴，不求你帮忙，别坏我的事成不？&rdo;李庆成如是说。张慕沉默良久，最后点了点头。三更时，方青余闪身出外，站在后门处，李庆成打着呵欠来了。&ldo;怎么走？&rdo;方青余道。李庆成：&ldo;沿早间的路出城，我跟得上你，到需要翻墙的时候你拉我一把……&rdo;方青余牵起李庆成的手，张慕跟上一步。李庆成转头道：&ldo;你别跟着。&rdo;李庆成走出后门，张慕又跟着出来。李庆成深吸一口气，问：&ldo;张大人，给你下跪磕几个响头？&rdo;张慕转身进去了。月上中天，将丘岭阴影投在壑中，方青余轻身落下，李庆成侧身滑落，方青余一臂微抬，使了式柔劲，轻轻接住李庆成。&ldo;就在这里。&rdo;方青余嘘声道。远远兵营内传来犬吠，李庆成道：&ldo;那处能挨近点不？&rdo;方青余迟疑摇头：&ldo;太危险了。&rdo;李庆成道：&ldo;先看看里头埋的什么……&rdo;李庆成与方青余合力扒开泥土，里面埋着一具士兵的尸体，月光照在那死尸狰狞半腐的脸上，现出一只凹瘪的血洞。缺了左眼。方青余把尸体下巴掀起些许，清去它胸腹处掩盖着的泥土，身上伤痕累累，尽是狼爪印，脖颈处更有一道刀痕。&ldo;他是被杀的。&rdo;方青余小声说：&ldo;逃回来的时候还没有死。&rdo;李庆成说：&ldo;那么何进为什么要杀他？&rdo;方青余说：&ldo;我猜他只是个通风报信的，假设他得了何进的命令，与山里狼王接头，驭狼人第一次偷袭咱们没成，这家伙眼珠子也被你的鹰啄掉了。&rdo;李庆成喃喃道：&ldo;对，狼王说不定拿他泄愤了。&rdo;方青余点头道：&ldo;你看这些伤口，应该是被狼群撕咬了一番，逃回来，又被何进杀了灭口，以防消息泄漏。&rdo;李庆成看得心惊，道：&ldo;先埋上。&rdo;方青余道：&ldo;不带走？&rdo;李庆成问：&ldo;带走做什么？&rdo;二人耳鬓相贴，凑得极近，方青余忍不住在李庆成的唇上亲了亲，说：&ldo;让你小舅看看，否则他怎么会信？&rdo;李庆成极缓地摇了摇头。方青余说：&ldo;你还在疑他？韩沧海行事光明磊落，人如其名，有君子大胸襟，从不屑玩这等小伎俩……&rdo;李庆成转头瞥了方青余一眼，笑道：&ldo;我算是知道了。&rdo;方青余茫然道：&ldo;什么？&rdo;李庆成道：&ldo;你平素都学着我小舅行事，对罢？&rdo;方青余有点尴尬，这次李庆成主动亲了亲他的唇，方青余正色道：&ldo;别闹，现不是打情骂俏的时候，喏，那死人看着呢。&rdo;李庆成带着一丝不羁的笑，想了一会，说：&ldo;不，咱们把它挪开。&rdo;李庆成看了看四周，方青余解下腰带，系在死尸脖颈上，把它甩了个圈远远扔出去，落在山坡另一头，轻轻闷响。二人把坑填上，方青余又问：&ldo;把这死人拿去做甚，煮着吃？&rdo;李庆成摆手，又朝兵营里张望，主帅营中还亮着灯，他的眉毛深拧，自言自语道：&ldo;咱们知道的太少，没法采取行动，先把他埋起来。&rdo;方青余挖坑，埋人，填土，李庆成远远看着，忽然间一骑从兵营里出来，沿路驰下江岸，方向正是眉山。李庆成道：&ldo;快，跟着他！&rdo;方青余撤了正铲土的剑，李庆成道：&ldo;别管我了！快去！天明时回这来看看，不见我人就回府去！快！&rdo;方青余马上拔足疾奔，奔跑间调匀内息，无声无息，足下飞奔，速度竟是不逊于骏马，眼见距离被拉短，跟着没入眉山。李庆成擦了把汗，今夜又有点闷热，坐在石上歇息一会，继而继续埋人。他本不惯做重活，武学造诣又与方、张两名侍卫相去甚远，埋到后来上气不接下气，汗流浃背，甚为光火，随处寻了些草木胡乱盖上，在月光下便走了。走后没多久，张慕从岩后探头出来，走到埋尸之处低头看了一会，躬身把李庆成未做足的活儿收了尾，踩踏实，才下坡远远跟着李庆成，沿江边走去。李庆成在江边走了片刻，踱回城门外，夜间江城大门紧闭，李庆成便抬手拍小门，唤道：&ldo;开门！&rdo;门上开一小窗，内里现出兵士的脸：&ldo;刺史大人有令，闲杂人等夤夜不得出入江城，在外等候，天明时分接受盘查！&rdo;李庆成是方青余带着，飞檐走壁爬墙出来的，现见城门高近十丈，自己是肯定爬不上去的。转念一想，随口道：&ldo;我是京师来的，有要事求见韩沧海大人！军情紧迫，耽误了事你担当不起！&rdo;打算先诓得守卫开了门再说。然而守卫道：&ldo;除西川来使外，一律不许随意入城！文书交来，待我前去禀报韩大人！&rdo;李庆成没辙了。正打算在城外蹲着等天亮时，忽然背后男人的声音响起：&ldo;殿下？&rdo;李庆成冷不防被喝破身份，仓促一回头，月光照在脸上。十步外站着一中年男人，身穿文士袍，背光而立，完全陌生。&ldo;何大人？&rdo;门内兵士诧道。那文士忙撩起袍襟下跪，李庆成示意免礼，文士方道：&ldo;微臣何进，殿下怎半夜在城外？&rdo;李庆成骤听此名，心内打了个突，马上笑道：&ldo;夜里睡不着，出来走走。&rdo;何进又吩咐道：&ldo;快开门，这位是太子殿下，我还有事参见韩将军。&rdo;江城开了小门，何进道：&ldo;殿下请，恕臣直言，殿下身系天下，怎可夜间独自一人出城？&rdo;何进依足礼数，却句句正中要害，李庆成仓促间被问得几乎答不出话来，幸而心思够快，笑道：&ldo;有人跟着，只是方才嫌扰了兴，遣开一会，不知到哪儿偷懒去了……&rdo;话音刚落，城门下的阴影中走出一人，正是张慕。李庆成：&ldo;……&rdo;何进道：&ldo;这位是……&rdo;李庆成忙怒道：&ldo;是张慕，做什么去了！寻你半天了。&rdo;张慕躬身，跟着李庆成进城，何进这才吩咐人备车，李庆成赶他走也不是，被何进跟着又心下忐忑，说不得只好与他共一车，让张慕也上了马车，朝江州府上去。五天后的傍晚，许凌云收了书，眸子清澈，马车外夕阳已隐，天边一抹瑰丽的紫红暮色，繁星漫天，黯月隐去。&ldo;陛下。&rdo;许凌云笑道。李效这才回过神，悠悠叹了口气。亭海生由衷道：&ldo;这些日子，许大人说得实在有意思，不知不觉竟一路听了下来，当年的许多事，听起来竟如置身事中一般，纵是知道后来如何，也忍不住听得入神。&rdo;许凌云笑了笑，说：&ldo;亭大人通晓史书，实在是献丑了。&rdo;&ldo;还有多少时候到枫城。&rdo;李效道。&ldo;快了，马上便可入城，陛下听。&rdo;许凌云嘴角带着笑，侧耳静听。除去车辕声，便余下秋季枫水奔腾，哗哗作响。车队停下，御林军呈扇形散开，许凌云跃下车，走出几步，瞳中映出枫城夜灯初上，全城璀璨。许凌云一声哨响，群鹰振翅齐飞，海东青回到故乡，引领二十只黑鹰于天空滑翔。御林军排布的阵形惊动了枫城守卫，城头立马出现不少兵士，半晌后枫城刺史于城前现出身形。暮色里，御林军清一色金铠，李效仍穿着那身洗得发灰的侍卫服，那一刻他恍惚有种错觉。又回来了。唐思喝道：&ldo;陛下驾到，北疆参知‐‐接驾！&rdo;刹那三千御林军动作整齐划一，斜持金戈回背，齐齐单膝跪地，排山倒海般震喝道：&ldo;吾皇万岁‐‐！&rdo;&ldo;北疆参知，黄老接驾‐‐&rdo;许凌云朗声笑道。枫城大门缓缓打开，护城河吊桥落下，官道万民瞻仰，李效霸气十足地迈出第一步，身后紧随亭海生，许凌云二人，再接着是二十名训练有素的鹰队侍卫，徐徐进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