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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烨眉端一跳，那天能接触到他行程安排的，应该是朱烨极其亲近和器重的手下，他这么大张旗鼓地查一次，还动了人家家人，等于是绝了这几个人的忠心，将来不可能再用他们了。一个团队，领导人固然重要，但下面这些左膀右臂也不可或缺，培养出一个贴身的手下往往需要很多年，很多事情的磨练，朱砺这一次无异于自断双手，手笔不可谓不大。&ldo;就是这个人，当初接了章觉希的线，拿了他好几百万，用朱家的船给英国人运文物。&rdo;砂爷接着道，&ldo;阿砺也是对他太过信任，又一时贪财，才中了章觉希的招。事情查清后他追悔莫及，当即就按那内鬼提供的信息抓到了中介人，送到大宅内连夜审讯。&rdo;说到这里，他的嗓子有些沙哑，端起面前的茶杯一饮而尽，道，&ldo;当时我也在场，那中介极硬气，熬到天亮才吐了口，说出了章觉希的藏身地。我和你小叔当即部署了计划，带人包围了那个偏僻的山庄，来了个瓮中捉鳖。&rdo;朱烨给他杯子里添上新茶，虽然整件事听上去毫无破绽，滴水不漏，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逻辑上有些别扭，想了想，道：&ldo;那章觉希，你审过了？&rdo;砂爷端起茶杯，道：&ldo;审过了，正因为这个，我才相信阿砺没有说谎‐‐章觉希这次落到我手里，他也知道自己凶多吉少，要是阿砺有一句说的不对，他一定不会放过求生的机会，或者即使他活不成，也必须要想尽办法让我们互相猜疑，起内讧。&rdo;这倒是事实。朱烨点了点头，沉吟良久，道：&ldo;爸，我想见见章觉希。&rdo;砂爷眉峰一跳，道：&ldo;不必了，我说过，章家的事情我来解决。&rdo;朱烨默然，他对章觉希其人一直抱着莫大的好奇，一直以来都想亲自会会这个严重精分的对手，现在眼看这厮都要归西了，不见他一面实在是心里不甘。还想再争取一下，砂爷已经站了起来，道：&ldo;这件事就这样吧，时候不早了，小孩子怕也饿了，走，咱们吃饭去。&rdo;朱烨知道老爹虽然一向纵容自己，但一旦做了决定的事情，是绝对不会更改的，左手无名指动了动，忽然想起墨斛和自己身上的随身灵来，脑中灵光一闪，便又不急了，道：&ldo;好。&rdo;&ldo;小宝贝儿摆的这是什么呀？&rdo;砂爷弯腰看着窗前兢兢业业摆围棋子的小葵花，和颜悦色问道。小葵花忙得一头汗，推了推他小腿，道：&ldo;走开啦，我在画爸爸哩。&rdo;&ldo;爸爸？&rdo;砂爷一头雾水地看着地上一团乱麻的图案，半天指着个长长的带子问，&ldo;这是什么？&rdo;&ldo;尾巴啦。&rdo;小葵花嘟着嘴，小胖手一个子儿一个子儿摆着，&ldo;这个是耳朵，这个是尾巴，这个是胡纸……爷爷走开啦，你踩到我爸的爪纸啦。&rdo;朱烨一头黑线，砂爷却是一脸的赞赏：&ldo;阿烨，这孩子真有想象力，比你强多了。&rdo;区区两个小时而已，朱烨忽然发现&ldo;比你强多了&rdo;这句话已然成了老爹的口头禅，而他，也被悲催地定义成了&ldo;冷淡无趣过分懂事的熊孩子&rdo;。因为接到朱烨今天归家的消息，朱砺也要回大宅吃饭。他自成年之后就搬出了朱家祖宅，因为性格开朗、交游广阔，住处就安置在海城南郊的高尚社区里，与一些年轻的新贵们比邻，方便随时互相勾搭，开开轰趴什么的。朱家近三代人丁稀薄，像这样三大&ldo;巨头&rdo;同桌吃饭，已经算得上是家宴了，厨师郑重其事地安排菜式，又请示在什么地方摆宴。砂爷见今天天气好，不冷不热，桂花飘香，便让他们安排在花园的水榭里。朱烨拉着小孩的手顺便带他逛花园，小葵花自打出生起就圈养在小小的温泉别院里，就连唐公馆也只呆了一天一夜，看到这么广阔精致的园林，简直像是乡巴佬进了城，一会跑去看池塘里的锦鲤，一会要爬桂花树，一会指着回廊上挂着的竹编鸟笼：&ldo;雀雀！花哒！爹我要粗花雀雀！&rdo;朱烨哭笑不得，把他抱起来让他摸了摸鸟笼，小葵花俩眼放光地盯着&ldo;花雀雀&rdo;，哈喇子流了一胸脯。砂爷哈哈大笑，喊管家老刘来：&ldo;去叫厨房炸几个嫩鹌鹑，给小少爷解解馋，顺便暖点桂花酿，我和阿烨他们喝两盅。&rdo;老刘在朱家服务了近三十年，看出老爷子是真喜欢这个干孙子，陪着笑脸道：&ldo;哎哟这小少爷长的，可真招人疼，说来咱们家也二十多年没添丁了，他这一来老爷总算是升级啦。&rdo;砂爷笑着将小孩接过来，掏出手帕给他擦口水，道：&ldo;是啊，一转眼我也是可以当老太爷的年纪了。&rdo;老刘点头称是，笑着对朱烨道：&ldo;大少也不小啦，什么时候也让老爷名正言顺地升个级才好呢。&rdo;朱烨脸色略有点僵，砂爷打了个哈哈，道：&ldo;可不是，阿烨也是该交女朋友的年纪了，不过咱们话说在前头，洋妞我可不喜欢，玩玩成，别往家里给我带。&rdo;朱烨强笑了笑，道：&ldo;没有的事。&rdo;砂爷知道朱烨的毛病，娶妻生子什么的十年来一直是一块心病，挥挥手叫管家下去准备，抱着小葵花沿回廊往犬舍走，边走边道：&ldo;我不过说说罢了，你年纪不大，这些事不急，一家主母，人选不能马虎。你的身体，也别太放在心上，又没什么大病，听医生的话，慢慢调养总能好的。&rdo;十年来朱烨对这件事已经相当麻木了，父亲说什么，他就应什么，跟在他们祖孙俩身后亦步亦趋地走着，恍惚间想起墨斛来，不知道如果父亲知道自己已经结婚了，还是和一个半人半狐的男人，会作何感想？这念头一浮上脑海，朱烨就激灵灵打了个哆嗦，狐狸、男人、外国人……这三个关键词随便哪个摊在父亲面前，都够他一枪子儿把自己给崩了。第一次觉得ed什么的其实也是一件好事，起码没有被逼婚的危险。砂爷在花园里养了七八斗犬，朱烨在英国的牛头梗就是家里繁殖的，砂爷本来还怕斗犬太大只，吓着小孩，谁知道一到犬舍小葵花就拖着口水扑到了铁栅栏上，俩眼放光地指着一头一人高的长毛犬叫：&ldo;爹，有大熊！&rdo;&ldo;小心点儿，别离得太近。&rdo;朱烨深知斗犬的危险，连忙把脱缰的儿子拖回怀里，道，&ldo;那不是熊，是高加索犬，一种凶恶的大狗，你不要大喊大叫，会激怒它。&rdo;&ldo;好大只！&rdo;小葵花欢喜赞叹，在他怀里扭动扭动，最大限度接近铁栅栏，小胖手一抓一抓诱惑高加索犬，&ldo;来，来，大抖乖，给你好东西粗，你粗马卡龙吗？&rdo;声音带着虚伪的甜腻，活像是&ldo;小妹妹我带你去看金鱼&rdo;的怪蜀黍缩小版。朱烨又被他雷笑了，道：&ldo;它吃肉的，小心点它很凶。&rdo;轻声打个呼哨，训练有素的高加索犬立刻迈着小碎步跑了过来，冲他们父子摇尾巴。&ldo;好多又！&rdo;小葵花口水哗哗的，眼睛都直了，&ldo;一定可以粗很久！&rdo;扭头问砂爷，&ldo;爷爷我们今晚就粗它吗？&rdo;你是中东难民营逃出来的吗？看见什么都先要yy成食物简直是坑爹啊！朱烨揪了揪他的小耳朵，道：&ldo;这是斗犬，是宠物，不是食物啊，跟刚才的花雀雀是一样的，不能吃知道吗？&rdo;&ldo;哎？&rdo;小葵花失望地扁嘴：&ldo;一点都不好玩。&rdo;&ldo;哈哈哈，没事没事，小宝贝馋肉了爷爷带你吃狗肉火锅去，外面有专门培育的肉狗，这个是斗犬，不能吃的。&rdo;砂爷宠溺地摸了摸小孩的脑袋，对朱烨道，&ldo;这孩子心大，是个有福的，你瞧他这颗痣就长得特别好，一辈子不愁吃喝。&rdo;朱烨看着儿子下嘴唇边的小红痣，暗骂一声吃货，笑着问老爹：&ldo;这回怎么不说比我强了？&rdo;砂爷哈哈笑着拍了一把他的后脖颈：&ldo;谁说我不说了，我还没说完呢，这孩子就是比你强，你这么大的时候啊，跟修仙似的，哄你吃一碗蛋羹不知道有多难呢，哪像他，看见什么都当粮食。&rdo;什么时候吃货也变成加分项了？朱烨对这个神奇的世界叹为观止。朱砺踩着饭点儿进了祖宅大门，带了一篮子新鲜水果，保镖手里还拎着一大堆公仔和积木：&ldo;阿烨回来了？听说你带了个干儿子回来，快让我看看，什么活宝贝能入你的法眼？&rdo;朱烨再不情愿，也只能把孩子叫过来，教他叫人：&ldo;叫叔公。&rdo;朱砺一把把小孩抱起来，道：&ldo;可别，活活把我叫老了二十岁。&rdo;&ldo;那怎么着，让他管你叫大哥？&rdo;砂爷笑着斥道，&ldo;萝卜不大长在背上，该叫什么还得叫什么。&rdo;朱砺颠儿颠儿胳膊上的豆丁，拿一个蒙奇奇公仔逗他：&ldo;算了老太爷都发话了，那就叫吧，来叫声&lso;小叔公&rso;听听。&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