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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勾起个漠然的笑，寒声道：&ldo;歪打正着罢了。你也说我丧尽天良仇家无数，天底下想杀我的人数不胜数。&rdo;果然坏事做多了会遭报应么？阿九瘪了瘪嘴，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猛然抬起眼道：&ldo;这么说……你这会儿功力大减，身子很虚弱了？&rdo;谢景臣斜着眸子扫她一眼，坦然说了个是。她眸光闪动，凑过去几分道：&ldo;所以……&rdo;&ldo;所以，&rdo;他接着她的话往下说，&ldo;你这会儿可以对我为所欲为，我都不会反抗，因为毫无招架之力。&rdo;&ldo;……&rdo;她古怪地看他，心道这人也太自以为是了，不担心她杀他么？为所欲为……她有什么可对他为的，真是可笑！琢磨着正要开口，一股子寒意却从身体某处席卷而来，疯狂地弥漫过四肢百骸，拉着人堕入地狱。又是这样，来得毫无征兆，令人没有半分地防备。阿九痛苦地呻|吟，身子蜷缩作一团浑身发抖，&ldo;好冷……&rdo;方才那个鲜丽活泼的人似乎在顷刻间成了幻影，她痛苦地躺在那儿，双臂环抱住自己不住抽搐。他看着她，心口紧紧拧起来，拉扯一下似乎能滴出血，难受得无以言表。伸手脱她的衣服，那丫头都冻成冰块儿了还来推他，&ldo;做什么……&rdo;他脸色阴沉，寒声道：&ldo;别闹，我替你驱寒。&rdo;不知她是听进了这话还是没力气挣扎了，双手无力地垂下去，眉头深锁。这副模样令人揪心，他不敢耽搁了，当即除尽了衣衫将她抱进怀里来，双臂收拢，搂得死死的。冰凉的身体僵硬如石，他的右手徐徐抚过她浓密的发丝，听见她颤声问：&ldo;大人，我会死么？等金蝎蛊练成……&rdo;&ldo;不会，&rdo;他语调轻柔，没有片刻的迟疑，&ldo;别怕，有我在，一切都会好的。&rdo;☆、57|413发标乞巧节这一日，紫禁城以斑斓彩缎装点宫搂，当真成了朱甍碧瓦，雕梁画槛。去了几分死板与乏味，禁中再不是死气沉沉的模样，像一个严肃长者展露了笑颜，显得活泼灵动起来。大凉朝建国几百年，一代代君王将宫规不断完善，绵延到了这一辈，上至皇帝御极祭天，下至寻常节气，都有了极为森严的规矩同路数。譬如乞巧节，祭七姐的地方是抱月楼，白天便由司礼监的内侍打点好一切，待夜幕低垂，便由国母领着一干女眷登楼乞巧。然而今年与以往不同，皇后疯疯癫癫言行无状，这倒是愁坏了司礼监的一干太监。苏公公面色一滞，连忙提醒皇帝道：&ldo;大家忘了，良妃娘娘出宫省亲还未归……&rdo;&ldo;省亲未归……&rdo;皇帝曲起食指磕了磕脑门儿，合着眸子似是在思索什么，半晌才又慢悠悠道：&ldo;那就请舒宁宫的惠妃吧。&rdo;苏长贵微微侧目，同身旁的小喜子两个相视一眼，很快应了个是，抱着拂尘退下了。师徒两个走在长街上，绕了个弯抄近道，从福宁门穿行出去便是后三宫的地界，倒省下不少脚程。小喜子朝四下看一眼，压着嗓子开了口，道：&ldo;师傅，这么一看，万岁爷的嫔妃多，这也是件好事情，这个不行还有另一个顶上嘛，后宫佳丽三千，也不愁找不到人。&rdo;苏公公睨他一眼，嗟叹道：&ldo;规矩是死的，可人是活的。万岁爷金口一开，祖宗礼数算得了什么？坤宁宫里那位今儿个还是皇后，明儿个还是不是，谁说得清呢？&rdo;堂堂一个大凉朝，纵使千疮百孔，国力大不如从前，也绝容不下一个疯癫无状的坤极。认真说，岑婉也是个可怜的女人，前半辈子不顺心，好容易过了几年安生日子，这会儿又全给毁了。皇帝幽禁皇后，明面儿上是让她安心养病，可紫禁城里谁都看得出来，如今的坤宁宫同永巷没什么分别，恐怕都是命吧！抛开皇后不提，宫中各处还是一片喜庆的。七夕佳节，鹊桥相会，关于牛郎织女的爱情流传了千百年，足以令每一个女人艳羡。民间将祈姻缘落在重头，可宫中不同，内廷女眷嫔妃居多，出了阁成了皇帝的女人，对爱情便不再抱有幻想了。于是只能诚心乞巧，盼望七姐赐福，从此得到皇帝垂青，在这血雨腥风的深宫之中谋得一条生路。今日天气晴好，万里穹窿连一丝云都没有，颇像一个吉兆。金玉进门时喜笑颜开，捧着装喜蛛的盒子一纵一纵到阿九身旁，打开盖子往前一送，笑嘻嘻道：&ldo;你瞧。&rdo;帝姬正在往香筒里添沉香屑，闻言微微侧目，眸光往她手上扫了一眼，随后又很快收了回去，微微一笑：&ldo;看来你这手脚动得不错，才将一夜便让喜蛛结起网了。&rdo;金玉朝她俏皮地吐舌头，放下盒子过来帮忙，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道：&ldo;其实容易得很。这东西郑少监那儿多得是，旁人要的话得花银子买，半两呢！&rdo;阿九一愣，转过头惊讶地盯着她：&ldo;那帮子太监还真是生财有道，你也挺舍得，掏半两银子买只蜘蛛。&rdo;真是个顽固不化的死脑筋！金玉皱起眉对她说教，&ldo;殿下，这东西可不是普通的蜘蛛，今个晚上得拿去给太后过目啊！半两银子有什么舍不得，看你那穷酸的样儿，哪儿像个帝姬嘛。&rdo;说着一停，嘴里嘀嘀咕咕道：&ldo;而且我也没花钱……&rdo;这回她更惊讶了，啊了一声道：&ldo;那这东西是怎么来的？偷的还是抢的？&rdo;&ldo;瞧你这话说的，我是那种会偷会抢的人么？&rdo;金玉柳眉倒竖，叉着腰气呼呼道：&ldo;我和郑少监交情好，这是他送我的，不成么？&rdo;平白无故收人家东西，这可算是欠下人情了。阿九长叹出一口气，扑扑手道：&ldo;收人家东西也就算了，你还一脸理所应当，这又是什么道理？取半两银子给郑少监送过去，人家捉只会结网的蜘蛛也不容易，咱们可不能挡了他的财路。&rdo;金玉到底是市井小老百姓出身，听了这话自然不依，犟道：&ldo;有便宜不捡那才是傻子呢！你以为他们缺这半两银子么，嘁，别天真了。那些太监多的是敛财的手段，郑宝德不会把这点儿小钱放心上。&rdo;阿九对自己的事情迟钝，可不代表对旁人的也迟钝。翻来覆去几句话，她听着不对劲，心下琢磨便觉出了蹊跷。因挑了挑眉，目光在那丫头身上审度一遭，凑过去，半眯起眼，摆出副审问的架势，话音出口气势汹汹：&ldo;你说你和郑宝德交情好，那我问你，你们怎么有的交情，有的什么交情？&rdo;&ldo;我……&rdo;金玉被她的气势一震，竟不知怎么回答了，口里嗫嚅了半天也没个下文。&ldo;哦--&rdo;她摆出副恍然大悟的神态，抚着下巴道：&ldo;我知道了。难怪之前你天天说我和谢丞相，原来你才是春心萌动！上回在路上撞见，我还纳闷儿来着，边儿上那么多漂丫头个个比你长得好，郑宝德的眼睛却只盯着你瞧，原来背着我暗度陈仓！&rdo;金玉没念过书，注意力全集中在那句&ldo;个个比你长得好&rdo;上，当即挑高了眉气恼道：&ldo;什么肚子什么仓，我听不明白。殿下这话可真够伤人的，什么叫个个比我长得好，我的脸很难看么？他看我几眼又怎么了？&rdo;正说着，钰浅从外头捧了珠花头饰进了内室，蹙眉道：&ldo;大老远就听见你瞎嚷嚷，对帝姬这么大呼小叫的，还有没有规矩了？&rdo;边说边扶着阿九在梳妆镜前坐下，拿起象牙篦子替她梳头，笑道：&ldo;今儿是乞巧节，殿下一定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rdo;内廷单调乏味，女眷们都对这样的节气有极大的期待。阿九并不怎么期待，却也没有多言，只对着镜中微微颔首。钰浅一笑，转头喊金玉来帮忙。那丫头似乎还在生气，拉着脸子不情不愿地走过来，端起盛放珠花的托案在手中，两腮气鼓鼓的。她从镜中看金玉，无奈道：&ldo;真生气啦？我和你说着玩儿呢。咱们金玉唇红齿白的，旁的人可比不过。&rdo;听这话说的，简直不能更牵强了。金玉觉得沮丧，她的面皮子天生就不白皙，在这桩事上头一直都有些自卑，嗒嗒道：&ldo;其实殿下也别安慰我了，我知道自己不好看。真要说唇红齿白，我倒觉得郑少监比小姑娘还漂亮。&rdo;阿九咂弄这句话，越想越觉得不对头，因蹙眉道：&ldo;哎，你该不是真看上那小太监了吧？脑子被驴踢了吧！&rdo;&ldo;看上太监？这是怎么回事？&rdo;钰浅骇然失色，诧异地看向金玉，目光说不出的复杂，&ldo;你喜欢郑宝德那厮？&rdo;金玉将托案放在旁边，抬起两手覆住额头，沉默了好半晌才道：&ldo;我自己都说不清，可能是，也可能不是。&rdo;说着稍稍一停，干笑了两声道：&ldo;殿下不是总说自己脑子烧坏了么，可能我脑子也烧坏了吧……&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