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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绝命眼神第十七章 奇耻大辱（第1页）

第十七节奇耻大辱

龙腾的最后一本日记，在邵金南面前展开。

天快亮了。胡杰在睡梦中，惬意地咕咙了一句什么。

x年x月x日，晴

这段时间以来，每天的日子，都是迷迷糊糊地过来的。真的是茶饭不香，万事麻木，只是不断地、机械地解题、复习。

mL家的房屋，真可谓鸟枪换炮。好像也没过多长时间，就修建起了一座小楼。在朵里街上，像这样气派的小楼并不多见。听爸、妈的口气，羡慕得很。

我一定要努力，日后如果能够考起一所好的大学，就肯定会有一份不错的稳定工作，到时候，就可以挣钱回家，给爸、妈，也修一幢这样的小洋楼。也让别人羡慕羡慕他们。

那次青云街头与mL相遇，成了我这一生最大的灾难！

那个约我逛街的同学口德不好，随后对我大加嘲笑不说，回到学校，不到半天功夫，我们全班，不，我怀疑甚至隔壁两个班，乃至我们全年级的四个班，全部都已经知道了我这个出尽洋相、受尽污辱的笑话。

班上有好几个同学，男、女都有，直接来向我求证。问我，那个同学所讲的笑话，即我欢天喜地，连蹦带跳跑到街对面，与一个对着我们招手的美女邻居打招呼，人家却毫不理睬，只给了我一个白眼。原来，人家是在冲掉在身后的、和我站在一块、落在街对面的她家那条狼狗打招呼……

他们一边来询问我，一边却早已笑得直不起腰来。其实，他们不是不相信这个笑话，他们就是想再次，再一次，反反复复，像背诵一千古名诗一般，复习着令我出丑丢脸的这个笑话。同时，也复习着我脸上永久难消的尴尬，复习着我灾难性的屈辱。从我被人践踏进尘埃泥土的自尊中，寻找着令他们轻松愉快，减压释负的乐子。

有个女同学更加无耻，她假惺惺地咒骂着别的同学，对他们施加到我身上的嘲笑给予着道义上的谴责。最后，她试探性地问我“你那个邻居，真的很漂亮吗？”

我没有吭声，脸上只觉得滚烫滚烫的，像被人死死地摁在燃烧着的铁火炉上。似乎都能听到皮肤被毒辣的暗红烙铁，烤得嗞嗞作响的可怕声音。甚至，皮肤被烙烤时，散出来的那种恶臭，我都已经分明嗅得到了。

“她冲你挥手、招手的时候，你就公然没有现，你旁边还有一条大狼狗？”那个歹毒的女同学再次佯装天真地问。

我低垂了头，仍旧没有搭理她。她说的也许是对的，我怎么就没觉，身边竟然还站着一条大狼狗呢。当时，自己只是谨防那个同学，会先我一步，跑到了mL的身边。

“唉，你也不淡定，公然就跑过去了。”那个女同学作悲叹状，一副饱含同情、恨铁不成钢，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模样。“听说，你还欢蹦乱跳的。”她说着说着，脸上佯装出来的那份悲戚状，终于再也装不下去了。脸部突然扭曲变形，眉眼之间换成条条笑纹。“嘎嘎嘎”地尖声锐笑着，扶着肚子，笑得蹲到了地上，一只手揉肚子，一只手拉住课桌，省得自己摔倒在地。

全班的同学，都知道这个女生在笑什么，又一起轰然大笑起来。

在这种集体一致的暴虐的欢笑声中，我分明感觉得到，我的脸，被这些接连不断爆出来的笑声，一下连接一下，一阵紧过一阵，狠狠不断地抽打着耳光。我觉得，我的脸，烫成了暗红的火炭。被同学们毫无同情，或者，也不全是恶意的笑声，轮流施暴，轮流抽打。我的整张脸，都已经被抽打得肿胀起来了。

看着敞开的窗户。我呆呆地臆想着，如果我纵身一跃，从这五楼跳下去，他们这般人的笑声，是否还仍会持续……

正在我忍无可忍，差点激跳而起，扑向教室窗户的时候，老师，终于，走进了教室。

可怕的、恶毒的、侮辱性极强、伤害性极大的笑声，终于渐渐停歇下来。

整整一周，不，是两周，是近二十天来，我走在校园里，总有人会对我指指点点。当我鼓起勇气，抬起头来，认真观看，究竟是谁，他妈的指着我如此议论的时候，好像那些指指戳戳的手指，又根本没有出现。

莫非，我出现幻视了？

我也不知道，有没有“幻视”这种病，幻听，我倒听说过，有个同学，就患上了这种病，老是听到有人在辱骂他，诅咒他，他的耳边，昼夜不息地充斥着这种针对他的恶毒谩骂，最后，他实在忍不住了，狂了。他那可怜的父母，只好把他领回家去，给他办了休学证。听说，后来，他那家境殷实的父母，把他送到了一家精神病院，进行系统的治疗。

听说，在精神病院治疗，费用十分昂贵。那个同学的父母，承担得起这笔昂贵的费用，要是换成我的父母，我那老实巴交，脸朝黄土背朝天，一年四季，只知道在地里辛苦劳作的父母，他们可没有这份承受能力。

不行，我得挺住，千万不能趴下！

千万不能让mL对我造成的奇耻大辱，把我打倒在地！

千万不能让班上这些没心没肺的同学，把mL给予我的侮辱，精心包装起来，再变着花样，使之不断丰满壮大，加上许多调料，不断在我面前重复施予，翻来覆去地强行赠送给我。

我真是混帐，公然还想着纵身跳下五楼，企图用这种自残自戕的方式，来回敬他们对我的集体侮辱。我是想用这种方式，来激起他们的道德、良心？来修复他们麻木的，或许残存不多、所剩无几的同情？企图让他们，因我的纵身一跃，而能够回复点正常的人的本性，不再随意侮辱、嘲笑，伤害、践踏一个弱者？一个从来没有伤害过他们，却被他们有意无意、翻来覆去，不断伤害、重复侮辱的同学？

当然，我也相信，有些跟随起哄、跟随着爆笑声的同学，并非全都怀着恶意，只是，他们任意的无心之作，他们散漫的随波逐流，对于一个正在遭受这种行径的侮辱践踏、欺凌暴虐的人来说，何异于“虽非手刃，却递利刀”，何异于“吾虽不杀伯仁，伯仁由我而死”。

我最混帐的是，如果自己真有面对死亡的勇气，那么，世间还有什么苦难，是我不敢去坦然面对的，公然还想着用那种懦弱而自戕的方式，来了结自己。

了结了自己，兴许，还会成全了他人。真是干了件亲者痛、仇者快的蠢事！

如果我真这么干了，最悲痛的，莫过于我的父母。那么，我岂不是帮着那些伤害我践踏我的人，再次把尖刀利刃，直指我的爸、妈，给予他们最致命、最恶毒的一击。

无论何种奇耻大辱，我都要咬紧牙关，竭力挺住。

我不信，人生，会有走不过的沟，过不去的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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