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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道：&1dquo;如今不是妾身想要做什么，而是王爷该当如何。奉诏还是不奉诏，难道王爷连先皇的遗命都打算抗旨了？”

  敬亲王咬一咬牙，过了好一会子才说：&1dquo;他是我兄长。”

  她嗤得一笑：&1dquo;六爷将这样东西jiao给我的时候，就曾说：&1squo;我那十一弟虽然耿直，却是个最妇人心软的。’果然如此。”放缓了声音道：&1dquo;王爷心软，可惜那个人派人毒死自己亲生母后的时候，可不曾心软过。”

  敬亲王腮边肌rou微微跳动，双眼圆睁，那样子颇有几分骇人，最后声音却低沉冷静得有几分可怕：&1dquo;你胡说。”

  &1dquo;侍候太后的内官、宫女已经全都殉葬，这事原也该天衣无fèng。只有替太后配药的小赵，出事之前就得了伤寒，早早被挪到积余堂去等死。算他命大，竟然活了下来。”她回头招了招手，那内官便上前一步，躬身领命。

  &1dquo;王爷如若不信，细细问过小赵便知。”

  那内官诚惶诚恐，低低叫了声&1dquo;十一爷”，敬亲王只觉得胸中似涌动惊涛骇1ang，烦闷难言。想起今日下午在正清门前，皇帝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分明是别有用意。莫非他真的负疚于心？还是有意拉拢，想欺瞒自己一世？他本来xing子直率，今日当了这样的大事，只觉得思chao起伏，再难平复，而如今千钧一，自己身不由己已经被卷入漩涡暗流，粉身碎骨亦不足惜，而这一切太突兀太可怖，手中紧紧攥着那遗诏，竟不知该如何自处。

  天色渐渐暗淡下来，屋子里唯闻火盆里的银骨炭，哔剥微响，她仿佛不经意，掠了掠鬓，道：&1dquo;妾身也该走了，再迟宫门便该下钥了。”

  敬亲王终于下了决心：&1dquo;有桩事qíng我要问你——那日在城外，车里的人可是你么？”说罢紧紧盯着她，仿佛想从她脸上瞧出什么端倪。

  她但笑不答，随手从几上花瓶中抽了枝梅花，遥遥掷向他，花落怀中，刹那间寒香满怀，而她嫣然一笑，不顾而去，室中唯余幽香脉脉，似有若无。炭火微曦的一点火光，映在十二扇泥金山水人物屏风上，屏上碧金山水螺钿花样流光溢彩，而风chuī过窗纸扑扑轻响，他只觉得像作梦一般。

  雪却是越下越大，待得天黑透得，只闻北风阵阵如吼，挟着雪打在窗纸上，沙沙作响。虽有地龙火炕，室中又生着好几个白铜火盆，所以屋子里暖洋洋的，逐霞只披了一件百莲如意织金的锦袍，斜倚在熏笼上端详针工局进的花样，她近来形容总是懒懒的，无事喜静静歪着，脾气又愈见古怪，每每便无理作，前几日连最亲信的内官都一件小事挨了杖刑，所以内官宫女们皆屏息静气，不敢扰她。

  第二十三章，玉殿无尘玉甃寒（4）

  皇帝本来穿了一双鹿皮靴子，他走路又轻，一直到近前来，才说道：&1dquo;也不怕冻着。”

  逐霞似被吓了一跳，身侧捧着茶盘的宫女早就跪下去了，她却懒怠动，只说：&1dquo;这样大的雪，天又晚了，你到我这里来做什么，我这里人手不够，你一来，他们又够手忙脚乱的，哪里还顾得上我。”

  皇帝伸手捏住她的下巴，烛台上滟滟明光映着，更显得肤若凝脂，他却拧了她一把：&1dquo;你如今真是反了，这宫里人人都巴望着朕，只有你上赶着把我往外头撵。”

  逐霞斜倚在熏笼上，似笑非笑：&1dquo;你不过哄我罢了，今日慕娘可以去大佛寺还愿，我就没那福份，枯守在这深宫里头，哪里也去不得。”

  皇帝亦是似笑非笑：&1dquo;你要是想出去逛逛，等上元节的时候，咱们一块儿偷偷出宫去看灯。”

  逐霞叹了一声，道：&1dquo;偷偷摸摸的有什么意思，人家可以正大光明的去还愿，我却要偷偷摸摸才能去瞧热闹。”

  皇帝见她攥着那花样子，却是越攥越紧，越攥越紧，几乎就要生生攥破了，瞧那样子倒真有几分像是在生气，于是道：&1dquo;你这几日动辄这样子，倒是真的嫌弃我了？”

  逐霞嫣然一笑：&1dquo;我可不敢。”又说：&1dquo;只是你随口哄我罢了，上元还早，就算等到了那一日，你又指不定有这样那样的事qíng，撇下我一个人。”

  皇帝忽然兴起：&1dquo;倒也不必等那一日了，今天晚上我们出去逛逛就是了。”

  逐霞却怔了一下，皇帝催促道：&1dquo;快换了大衣裳，外头冷，又在下雪，穿得暖和些才行。”

  第二十四章，浮生只合尊前老（1）

  虽没有宵禁，但入了夜，又下着雪，街头冷冷清清，已经没有几个行人，只听到车轮辚辚，碾得积雪吱吱作响。

  皇帝却甚有兴致：&1dquo;早就听说伴香的腊八粥好，咱们今天去尝尝。”

  伴香在城东大斜巷口，转过大路，远远就见着楼前两盏大红灯笼，映得雪光里，满楼的灯火通明，喧哗声说笑声，遥遥可闻。听见车声，伙计老早抢出来迎了，牵了绺头，掇了凳子来侍候下车。而皇帝下车来，转过身来伸了手，逐霞倒不妨他这样体贴，怔了一会儿才将手jiao到他手中，小心翼翼的下了车。那伙计最是眼尖，老早见着这车子虽只是寻常油幕大车，而拉车的马通身毛皮漆黑亮，唯四蹄皆白，极为神骏。更见皇帝一伸手之间，露出大氅底下锦袍袖口的大毛出锋，黑貂皮色油亮如缎，便知道这对男女非富即贵，满脸堆笑：&1dquo;二位，可对不住了，楼上的雅座都满了。您二位要是有订座儿，先提一提牌子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