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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母本身不是话多的人，但是今天特殊些。

  唐周就坐在那儿听着唐母用各种词形容他那位联姻对象，从善良乖巧到天真可爱，从出淤泥而不染到性情坚韧，从命运弄人到如今就是个小可怜……

  联想到阮司那个样子，唐周有些听不下去了，打断道：“别人坐得公交车，他有什么坐不得的。学校里大多数学生都住在宿舍，怎么他住进去就成了小可怜了？”

  “那哪一样！”唐母道，“再说了，我说的是公交车和学生宿舍吗？我说的是姜家那当面说一套背后做一套的做派。不是亲生的就马上能抛弃，养了这么多年，跟半点没有感情似的。如今把人推出来联姻，也不见得生出几分愧疚多怜惜几分，反倒还……说得我都气，心疼小野那孩子，怎么就摊上这么个养父养母。”

  唐周扯扯嘴角：“可不是吗，还摊上了我这么个联姻对象。”

  “……”唐母顿了顿，犹豫着说，“儿子，在妈的眼里，你再怎么样都是最好的……可小野这个事，从一开始我就觉得对不住他。我知道，你心里边也多半不乐意，只是不想让我再担心……的确是妈妈私心太盛了。”

  “……以前偶尔在宴会上看到小野那孩子，我只觉得他安静内敛，眼睛也比其他人干净，看着就是个很可靠的孩子。后来你也知道，就那次我踩空了，从台阶上直接摔了下去，小野意外路过，送我去医院的时候崴了脚，都肿了，怕我担心，也不说，就那样忍着。再就是你顾阿姨那边，你还记得吗，就是妈妈那个画家朋友，小野是她的学生，你顾阿姨也说他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孩子。”

  “我本来也没动其他心思……直到姜夫人找上了门。”

  “自从你爸爸和小夏没了之后，你和小宋就是我的命。看着你这些年孤孤单单的，妈妈害怕。怕你像几年前那次一样，一个人在家里摔了晕了都没人及时知道。我总是要走在你们两兄弟前面的，小宋那孩子活跃气氛还行，可要是说照顾你……他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我知道，你肯定要说你不需要人照顾，但是周儿，妈妈的意思从来都不是想给你找个贴身护工，妈妈就是希望，你能有个家，能有一个只属于你自己的小家。”

  “这人呐，有了自己的小家才有烟火气。可你这些年不乐意提这个事……要不是前段时间我出过车祸差点没了，你这次估计也不会妥协。周儿，你相信妈妈好吗，小野那孩子是个好孩子，不管结果如何，你们先处处。要是你们俩最后成了，有小野那孩子在你身边，我闭眼睛也能闭得安心了。”

  “这人的缘分就是这么奇妙，我今天啊，越看你和小野越觉得合契，天生就该在一起似的。而且你敢说，你今天心情不错，没有小野的影响在里头吗？”

  唐母是个挺感性的人，但是也很少有这么开诚布公地跟唐周说心里话的时候。

  唐周印象中，除了今天之外就两次。一次是医生说他站不起来是因为心理因素之后，还有一次就是上次唐母出车祸、从鬼门关走了一遭醒过来之后。

  回过神，唐周喝完剩下的咖啡，放下杯子，语气神态还是淡淡的：“没有什么天生就该在一起的人，您觉得我跟他合适，是滤镜太厚造成的。您说了心里话，那我也说说我怎么想的。妈，他是你看好的人，订婚也好结婚也罢，我目前都可以接受。不过恕我直言，就算我们两个最后真的在一个户口本上了，您的预期怕也是会落空的。”

  “我对他半点感情都没有，他也不喜欢我，硬凑到一块有意思吗？”

  唐母抿了抿唇，说：“我知道，在这件事上，我全凭私心任性做了事。让你为难了，也为难了小野。我刚刚说那么多关于小野的事，也不光是我觉得对不住他心疼他，我想着能让你也心疼心疼这个孩子，哪怕没有爱情，多少能对他好点儿。小野那边……我除了私心和对不住，也确实不知道说什么。周儿，其实一开始我就没奢望过你们两个能相爱或是如何，我就觉得，哪怕没有爱情，有亲情也是好的。小野那孩子有责任心，跟你在一起之后肯定会一心一意，我就希望你身边能有个人……”

  “小野是个好孩子，把你后半辈子交给他，我还能够安心，至少不用担心你孤孤单单的，也不用担心你身边那个人伤害你。”

  唐周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

  唐母自从车祸过后，便有了些执念，她未必不知道有些事的预期不同于实际，只是没有试过，她就不想放弃。不但不会放弃，还会努力的剖析各种理由，试图让人能理解和同意。

  唐周说：“我明白。我先回房了，您也早点休息。”

  唐周想要离开一楼大厅，唐母点了点头，随即又想起来了起初他们说过的话，连忙出声道：“等等，周儿，你刚刚还没说清楚呢。你说小野不要你帮姜家，但是他愿意继续和你在一块？你有问过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吗？”

  唐周搭在轮椅扶手按钮上的手一顿，看着唐母，又回想起今天下午车上的情景，突然之间就有点想笑了——是那种真的觉得好笑的想笑，不是嘲笑或是如何。

  想笑，唐周他也的确笑了，笑声有点轻，但是足够让唐母感到惊讶。

  唐周：“他插科打诨说了理由，有真有假吧，我顺口警告了他一句，接着他就说我不自信，还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