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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克雷马上领会了她的意思，心头一热给了她一个拥抱。她手上拿着的什么东西戳了他一下。这时，克雷正看着机修工乔治跟在那女人后面，并没有像杀死那个老头一样杀死她。这两个人大脑一片空白，可似乎又遵守着某种心照不宣的协议向同一个方向走去。

  &1dquo;我不明白，”汤姆说。

  &1dquo;你肯定没看过《帝企鹅日记》，”爱丽丝说。

  &1dquo;实际上我看过了，”汤姆说。&1dquo;如果我想看谁穿着燕尾服大摇大摆，我就去法国餐厅。”

  &1dquo;可是难道你没有注意鸟的习惯吗，特别是春天和秋天？”克雷问他。&1dquo;你肯定注意过。它们会成群结队地哗啦一下落在同一棵树上或者同一根电话线上——”

  &1dquo;有时候鸟儿太多，电线都给压弯了，”爱丽丝说。&1dquo;然后它们又哗啦一下飞走。我爸爸说它们中一定有一个是鸟王，可是地球科学课的沙利文老师——是中学的——告诉我们这叫做&1squo;群聚’，就像蚂蚁都一起住在山里，蜜蜂一起住在蜂巢里。”

  &1dquo;那一大群鸟突然向左或向右飞去，而其中没有一只鸟儿会和另外一个同伴撞在一起，”克雷说。&1dquo;有时候它们能遮天蔽日，那噪音简直让人疯狂。”他顿了一下。&1dquo;至少我曾经住过的乡下就是这种情况。”他又顿了一下。&1dquo;汤姆，你&he11ip;&he11ip;你认识这里面的人吗？”

  &1dquo;认识几个。那个是面包房的波托瓦密先生，”他说，指着那个摆动自己下颏、磕巴自己牙齿的印度人。&1dquo;那个漂亮的少妇&he11ip;&he11ip;我想是银行职员。你还记得我提到的斯科托尼吗？就是住在我房子背后对过的那个？”

  克雷点点头。

  汤姆脸色苍白地指着一个明显大肚子的孕妇，她穿了件满是食物残渍、只盖住半截大腿的工作服。金垂在她长着小疙瘩的面孔上，一颗闪亮的鼻钉十分醒目。&1dquo;那个就是斯科托尼的儿媳妇，”他说。&1dquo;她叫茱迪，她总是不嫌麻烦地关心帮助我。”他的语调里多了些冷静平和：&1dquo;这一幕真让我伤心。”

  从市中心那边传来一记响亮的枪声。爱丽丝大声叫了起来，可是这次汤姆用不着去捂她的嘴巴，因为她已经自己捂住了。不管怎样，街上的人里面没有一个朝这边看。他们似乎也不为枪声所动——克雷认为那是鸟枪的声音。他们只是继续走着，既没有加快脚步也没有放慢度。克雷在期待第二记枪声，可等来的却是一声极其短暂、似乎被掐断的尖叫。

  他们三个躲在门廊后面的暗处，继续看着没有说话。所有路过的人都在往东走，虽然确切地说他们并非列队行进，但他们绝对在遵循某种秩序。对于克雷来说，这种秩序并没有怎么体现在他所见到的那些手机疯子身上，他们或一瘸一拐或步履蹒跚或满嘴胡言或举动怪异，而是体现在这些沉默而守秩序的人群留在人行道上的影子里。这些人让克雷想起了他看过的二战闻纪录片：一拨一拨的轰炸机在空中穿梭。他数到两百五十就不得不放弃了。这群人里有男人、女人和少年，有好几个孩子都和约翰尼差不多大。青少年的人数比老年人多得多，但他只看到几个十岁以下的小孩子。他实在不愿意想象那些几岁的小男孩和小女孩在脉冲生之后无人看管到底命运如何。

  或者说那些在用手机的人看护下的小男孩和小女孩他们的遭遇会怎样。

  他看到那些眼神空洞的孩子，就禁不住想他们当中有多少是去年缠着父母哭着喊着要买一部能出特殊铃声的手机的呢，就像约翰尼一样。

  &1dquo;千人同心，”汤姆开口了。&1dquo;你真的相信吗？”

  &1dquo;我有点相信，”爱丽丝回答。&1dquo;因为&he11ip;&he11ip;比如说&he11ip;&he11ip;他们自己又有什么头脑呢？”

  &1dquo;她说得对，”克雷说。

  1即三人成一直线，后面的人双手搭在前面人的双肩上。

  那群如鸟群般&1dquo;迁徙”的人（只要你看过一眼，你就很难把他们和别的什么联系起来）慢慢松散开来但并未停止脚步，已经过去半小时了；三个男人并肩路过汤姆的房子——一个穿了件翻领短袖T恤，一个的西装已经破破烂烂，还有一个的下半张脸被已经风干的血块差不多都盖住了——接着两个男人和一个女人排成临时凑合的康茄舞（netga）阵形1前进着；还有一个中年妇女，看上去像图书管理员（如果不看她那裸露在风中摇晃的一只乳房，肯定没错）和一个未育成熟且迟钝的女孩一前一后地走着，后者看上去像图书管理员助理。接着他们暂停了一下，然后又有几十个人加入进来，好像他们要排出一个空旷的正方形，就像拿破仑时代的战斗兵团一样。克雷能听到从远处传过来战争一样的声音——那是零星的来复枪或者是手枪开火的咔嗒声，还有一记长长的大口径自动武器那撕心裂肺的怒吼（这声音比较近，可能是从旁边的梅得弗德传来的或者就来自马尔顿本地）。然后尖叫的声音也多起来，距离都比较远，可克雷十分肯定那就是恐惧的惊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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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尔顿市（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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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附近还有很多正常人，许许多多。有些人还有枪，他们很有可能开枪打死那些手机疯子。但另外一些人就没那么幸运了，天亮的时候疯子们横行而他们又没有及时躲在室内。他想到机修工乔治用那金黄色的手抓住那老头的脑袋，然后一扭，劈啪一声，那副小眼镜飞进了甜菜地里，在那里安息，安息，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