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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节 桐花簌簌（第2页）

可偏偏……

恼人。

换到一半，车帘被人从外面掀起。

时幕的马车，宽敞至极，容纳两个人没有问题，甚至还能保持一段距离。

他却非要和我靠近。

「闻序是书生，万般皆下品，舞女尤甚。」时幕沙哑着嗓音，「你这样只能勾到我。」

我一副受教了的表情，勤学好问是我的美德：「那对待书生应该要怎样？」

「书生终其一生都在寻觅知音。」时幕说道。

知音，我若有所思。

「受教了。」我礼貌道谢，然后催促他，「快点，我要赶在宴会散去前去找闻序试试」

……

春日宴设在京郊，草色刚刚铺满平原，就被困了一个冬天的达官贵人们圈住办宴，马车作为出行必需品，也必然装潢大气，车内物品一应俱全。

时幕的马车更甚，能容两三人的坐榻旁，还被嵌进了一个梨花木刻的方桌，放置点心和茶水，缓解舟车劳顿。

我挣扎腾出一只手来，稳住桌上还未饮完的茶杯：「别晃，容易叫人看见。」

「放心，没人会来。」

3

马球赛已经过了尾声，本来从不缺席的时幕被世家公子拉去调侃。

我目光追寻着闻序，他所去的方向应该是茶会。

君子以茶会友，我学了几年的点茶手艺终于有了用处。因为时幕爱酒，他有兴致时也只叫我煮酒。

我赶在闻序前面到了茶会，占下一个茶座，开始专心致志地做茶。

雨前龙井在我手上，被翻出新雨后的苦涩和甘甜，茶调醇厚，被前来品尝的人夸赞。

「闻公子，来品一杯茶吧。」我言笑晏晏地叫住闻序。

「簌簌姑娘？」闻序认出我来。

闻序坐了下来，接过我递的茶，仔细品茗。

「原来簌簌姑娘不仅会舞，茶艺也是一绝。」闻序毫不吝啬地夸赞。

我学了十余年的功夫，自然不差。

「可是为何簌簌姑娘着重强调雨前龙井的甘，而众人其实更看重它的清苦。」闻序问我。

谁爱喝苦的啊？

「世人奔波劳碌已经够苦了，何必再徒增苦味。」我修饰了一下词语。

「确实，世间苦难九牛一毛，我也想和尽绵薄之力，给人带来一丝甘甜。」闻序捏着茶碗若有所思。

我借坡下驴：「茶尽，公子可否再等我点上一碗？」

我重新拿出茶饼，碾碎，浇水，冲点，动作快简练，不拖泥带水。

闻序看着我的动作愣了愣，问：「姑娘……寄身何处？」

他似乎不敢相信，寄人篱下的舞女能有这等本事。可是我学下的这些东西，也是为了讨他们这些达官贵人的欢心。

我埋头不语，却隐隐出哽咽。

「寄人篱下，供人玩赏罢了，公子不必问……」

闻序见我这样，悲从中来：「姑娘这般本事，怎做人玩物？如若不嫌弃，烦请姑娘来我府邸。」

我眼角垂泪，面带希冀地抬头：「公子为何要帮我？」

语气带泣，惹人生怜。

闻序也面带凝色：「同病相怜罢了，我也曾寄人篱下，知你之苦，本以为一朝高中，终可以施展抱负，却现百官之中，我不过尔尔。」

我连忙用手指抵住他的唇：「子不语怪力乱神，连中三元已经是六届科举才等来的神迹，在这遍是贵人眼线的场合，可不能说。」

闻序将我新点的茶，一饮而尽：「姑娘可懂我？」

「妾身懂。」我应承他。

怀才不遇的才子，眼中只有济世，却要被迫适应官场的千回百转，这对寒窗苦读之人来讲确实有些难以接受。

于是在迷茫愤恨之际，遇到了我，同为京城浮萍，像是遇到老友，迫不及待与我互诉衷肠。

我被闻序带到了他的马车上，我放下掩面的团扇，对闻序说：「既如此，公子就莫要见外，唤妾身簌簌吧。」

知音……知音。

时幕教得果然不错，用这种方式正中他寒门子弟下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