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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第1页）

申文亮右手自然向前指引，形成一个很好看的弧度。侧头、微笑，像一位等待女伴答应共舞的优雅绅士！思月从来没享受过这种被待若上宾的礼遇，确切来说从没被人这样重视过。当同龄的小朋友被父母捧为掌上明珠的时候，她就已经被视为劳动力一样为家人分担家务，做饭、洗碗、扫地、洗衣服不在话下。至于那个她深藏在心底的人，认识他十几年了加起来的话却不足十句，甚至从来就没有正眼瞧过她。从小到大，她就是这样不起眼。现在，申先生亲自立在门口欢迎，她受宠若惊。急忙低下头，快步从他身边经过，依稀闻到他的气息，淡淡的，若有若无，就像在蓝天下、群山间、田野里吹来的清风，令她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一声关门的闷响后，申文亮从后走了上来，朗声朝厅里喊：“晴晴，林老师到了。”

思月在鞋柜旁换鞋子，一个身穿粉红色裙子的小女孩跑到面前来，打量她几眼，歪着头说：“林老师好！可我还没吃完饭哦。”

申晴的眼睛又大又闪，嘴巴还含着饭，姿态娇憨。思月弯下腰，对着她笑了笑，“不要紧，慢慢吃。”

申文亮伸手摸摸女儿的头，“赶紧回去把饭吃完，快要上课了。”

申晴嘟起嘴，“爸爸，以前都是七点半才开始的，为什么现在提早了？”

“林老师学校离我们家远，早点上完课林老师就可以早点回去，你说是不是？快回去吃饭。”

他拍拍申晴的后背，示意她回去饭厅努力吃饭。“早点上完课我就可以看电视了，应该可以赶上《科学大求真》，真好。”

申晴特别高兴，迅跑回饭厅了。申文亮请思月在客厅沙坐下，“林老师喝什么？果汁、茶还是其他？”

思月局促坐着，客气回答：“谢谢，白开水可以了。”

“芬姨，给林老师来杯水……算了，芬姨你吃饭，我来吧。”

话毕他站起来，转身进去动手。思月打量周围的环境，客厅很开阔，布置得舒适得体。走出去是个大阳台，夕阳西下，漫天红霞。从来不觉得太阳下山会有美景，今晚倒长了见识。来的时候心情有点焉，现在感觉像是吸满了水分的植物，又活了过来。申文亮很快端出来一杯水，“林老师请喝水。”

思月忙把水杯接过去，“谢谢！”

顺便留意到了他均匀整洁的手指，指甲红润，皮肤光洁。突然现盯着人家的手看挺不礼貌的，她把目光移开。茶几上随便放着《公主故事》、《伊索寓言》、《弟子规》等几本儿童书籍，页边上都卷起来了，应该经常有人翻看。申文亮跟着在旁边的沙坐下，亲切道：“林老师明年就大四了吧？有没考虑过继续深造啊？你现在就读的学校历史悠久，学习氛围浓厚，不知多少人想进去学习。”

他没有像其他家长说“林老师是中文系的高材生，孩子以后就拜托你了”之类的客套话，林思月感到有些意外。她认真想了一想，然后说：“如果以后有深造的机会，我会去争取的。但现在，我还有一年才毕业，我希望毕业后找一份教师的工作安定下来，先实现我成为教师的愿望，然后再考虑将来的事。教育是长期的事情，也是我想做的事情，我愿意一直做下去。”

申文亮有点惊讶，“年纪轻轻就看得那么长远，这很好啊。”

他很有兴致，“找准目标就别放弃，坚持下去有会成功。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不会想这些问题呢，你可比我那时候强多了。”

思月微微笑着回答：“申先生过奖了。”

她只知道申先生是徐院长以前的得意门生，看他谈吐不凡，应该也是事业有成的人。而他如此平易近人，让她感到亲切。申文亮又问：“最后一年课程多吗？”

“不多，主要是实习、写毕业论文。”

她如实回答。“实习可以接触社会，把理论化为实践，学到的知识比在学校还要多。我以前的班主任徐教授经常跟我们讲‘知识在你脑袋里，谁也抢不去’。你趁着年轻，不要怕辛苦，多学点，自己将终身受益。”

他很诚恳。思月十分认同，“我知道，谢谢你。”

他自豪道：“我们公司就设立了一个读书基金，凡是自愿参加进修顺利取得毕业证的员工，无论职务大小，学费一概由公司报销。”

他顿一顿，用戏谑的口吻道：“所以我们公司的员工都很积极，就老板最懒。”

最后一句话很俏皮，思月笑了起来，“老板不对，他应该起带头作用去读书啊。”

申文亮和煦的面容里有些不自然，咳了一声说：“可能老板吝啬，舍不得报销自己那份学费。”

思月被他的幽默打败了，开怀大笑。“老板没时间所以才不读书，”申晴小妹妹不知何时钻了出来，此时抱着申文亮胳膊在旁坐下，撒娇问：“是不是呀爸爸？”

“是呀，宝贝。”

申文亮拉着女儿的手回答。申晴趁机在爸爸大腿坐下。申文亮眼里一片柔情，“吃完饭要擦嘴，晴晴。”

申晴对他做了个鬼脸，伸手往嘴巴一抹就完事了。“好了，时间快到了，回房间做好上课的准备吧。”

申文亮拍拍她的手。申晴极不情愿道：“为什么总要学习呀？”

“你看了那么多书，还不明白要学习的道理？”

他扬眉。申晴索性嘟起嘴巴不出声。一直在旁观察的思月把书本递过去，“晴晴，《三字经》这本书上说‘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义’。道理你一定知道，如果人小时候认真学习，长大了就有知识，才能成为有用的人，这样爸爸妈妈都会为你高兴的。”

申晴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妈妈真的会为我高兴吗？”

思月点头，“当然啊。”

申晴仿佛不相信，仰头再向爸爸确认一次，“妈妈真的会为我高兴？”

申文亮欲言又止，迟疑了一下，终于说：“真的会，妈妈最疼你了。”

申晴笑得像花儿开一样，“那好吧。”

思月望着他们，觉得这是特别有爱的一家。申文亮轻手轻脚走进房间，在女儿身后站了一会儿，趁着林老师讲解完的空档，开口道：“林老师，我今天晚上还有事情，要出去一下。晴晴有什么情况，你可直接打我电话。”

思月忙应答一声好的，心里佩服他待人处事周到。申晴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爸爸，记得早点回来，别太晚了。”

他疼爱地看她一眼，“你认真听讲，回头我考你。”

申晴昂起头来，“才不怕！”

思月识趣地低头看书，然后余光看到他走出去，把门徐徐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