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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兩難抉擇（第1页）

付雪的病是急症，只要及時搶救過了危險期也就沒什麼事了，只是身體還需要慢慢恢復。

昨晚她把分手的信息發出去之後就把手機關了。她不知道江曉峰看到微信會是什麼反應，她怕他質問她為什麼，她不知道怎麼回答，說她喜歡上別人了，這個拙劣的理由他不會相信的，她不是一個善於說謊的人，他可以輕易地戳穿她的偽裝。她還沒想好什麼樣的理由能讓他比較容易接受一點，至少不要讓他那麼痛，如果可以，她寧願所有的痛都讓她一個人來承受。

早晨打開手機後並沒有收到江曉峰的任何回復，她反覆看了很多次，對話框裡最後一條依然是昨晚她發過去的那幾個字，難道他沒有看到微信，或者他就這樣接受了分手的事實。

她心裡空落落的，一上午都在看著窗外發呆。往事如一副畫卷，緩緩展現在她面前，開始是那個圓圓眼睛胖胖的小虎，憨憨的對她笑著，然後小虎慢慢變成了江曉峰，江曉峰瘦削挺拔，他們兩個一點也不像，只有眼神是同樣的清澈，同樣的純淨，如一弘山泉盛滿了星光。

她記得江曉峰第一次對她表白，她那時還調侃他是不是喜歡上了哪個小護士，他卻看著她的眼睛，「我不喜歡小護士，我喜歡你，付雪。」她還記得自己面對他的表白落荒而逃，她害怕了想縮回自己的殼裡，是江曉峰一點點撬開了她堅硬的外殼，讓她把內心的柔軟坦露在了他的面前。他們在一起的點點滴滴她都記得，那唇齒的糾纏，那身體的顫慄，那甜蜜中流下的淚水，那暗夜裡溫暖的擁抱。

以後沒有了江曉峰，餘生會變得很漫長，這些她會全部珍藏起來，留在時光里慢慢回味。

窗外的天色明亮耀眼，竟是冬日裡難得的一個晴天，幾縷陽光悄悄的穿過窗簾照進了病房，金色的光線中飛舞的塵埃清晰可見。人有時真的很渺小，渺小如一粒塵埃，掌握不了自己的命運，只能任由風雲之手撥弄。可是，再難過日子也一樣要過，太陽照樣升起落下，四季按著它既定的規律前行著，不會為了誰而做絲毫停留。

走廊里時不時傳來走動的聲音，護士和醫生都在忙碌著自己的工作，她聽著外面嘈雜的聲音判斷可能哪裡又出了車禍。醫院人手本來就不足，有那麼多的病人等著治療，而她卻在這裡傷春悲秋。付雪啊付雪，你都快忘了自己當初為什麼學醫了，不就是為了能夠救治更多的人嘛，讓他們少點承受生離死別的痛苦。

她當初毅然決然的選擇學醫，是因為養母的病，養母在最後的日子裡過得十分痛苦，而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卻沒辦法減輕她的痛苦。養母的死對養父的打擊很大，那時艾倫才八歲，她既要照顧艾倫，又要勸慰養父，硬是用她小小的肩膀支撐著度過了那段艱難的時光，她就是那時決定學醫的。生離死別她改變不了，但至少可以用她的手挽留住一些時光，讓痛苦來得更晚一些。

現在她的身體雖然還沒有復原，可能做不了手術，但還是能幫著做一些輔助工作的，她站起來感覺身體有點發虛，她強逼著自己喝了碗粥恢復體力，這粥還是艾倫一早送過來的，然後她拿起白大褂向外面走去。

2.

吳桐抱著一摞檔案走進辦公室，忽然感覺今天氛圍似乎有點不對，太安靜了，每個人都在辦公桌前忙碌著，李彤沖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她悄悄走過去，「什麼情況？」

「今天頭兒心情不好，千萬不要去招惹他。」

吳桐正疑惑著，卻看見余海洋一臉黑線地從隊長辦公室走出來，李彤沖余海洋招了招手，余海洋沒精打彩地跟吳桐打了個招呼，卻對上李彤憋著笑的臉，「怎麼，你也被頭兒訓了？」

「別提了，我招誰惹誰了，匯報個情況也挨訓，說我沒用心，工作進度太慢。我算看出來了，不知道誰把頭兒給得罪了，正窩著火呢，誰去誰倒霉，你們都小心著點吧。」余海洋點了點旁邊幾個幸災樂禍的臉。

「那我怎麼辦？」吳桐看著手裡的一摞檔案，這是5·29案件的刑偵檔案，她得給江曉峰送過去。

「那你自求多福吧。」余海洋拍了拍她的肩膀。

吳桐猶豫了一下還是敲開了隊長辦公室的門，江曉峰正抱著手臂站在窗前，「頭兒，這是你要的5·29案件的檔案。」

「放在桌上吧。」江曉峰沒有回頭，語氣冰冷不帶一絲溫度。一束金黃的陽光給江曉峰的背影勾出了一圈絨絨的毛邊，明明是陽光滿目，可江曉峰一向挺拔的背影在光影里卻讓她有了幾分落寞的錯覺。

「那個，頭兒，你沒事吧？」吳桐有點擔心地問道。

「我沒事，你先出去吧。」

吳桐本想再問，可她想起了吳局的警告，只得咬了咬唇退了出去。

昨晚看到付雪發過來的微信，他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反覆看了幾次確認並不是自己理解錯了，可是前兩天還好好的，為什麼會忽然提出分手呢？

他當時就想打電話給她問個究竟，可撥了幾個數字之後又放下了，他得好好想一想，付雪並不是一個衝動的人，她這麼做一定是有原因的。

他們一直都好好的，他相信付雪對他的感情，她理解他支持他，從來不會因為他沒時間陪她而鬧情緒。他們都是熱愛自己工作的人，而且他們的工作性質也差不多，很多時候身不由己，雖然聚少離多，但他們的心貼的很近，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他一直相信。

究竟是哪裡出了差錯？他想來想去，唯一的差錯可能就是他的父母了，他的父母知道付雪是小魚之後，如此激烈的態度反對付雪是他沒有想到的。原生家庭真的就那麼重要嘛？付雪雖然出生在那樣的家庭，可她成長的那麼好，醫者仁心，還有比她更善良的人嘛，為什麼他的父母就那麼介意她的出身呢，他想不通，當老師的都這麼固執的嘛。

難道是他的父母去找過付雪了？江曉峰想起前天晚上他約付雪吃飯，等了半天她也沒來，後來才告訴自己臨時加班不來了，而那晚他的父母也沒有在家，也許真的有這種可能。

早晨他試探性地問他們，沒想到他的母親宋寧一下子就炸了，「我就說這個女孩不可信，哼，明明答應我們不告訴你的，可轉頭就向你告狀。」

「她沒有告訴我，是我猜到的，她提出跟我分手，這不正常，所以我猜可能是你們找過她了。」

「她提出跟你分手了？」宋寧怔住了。

「對，她提出了，不過我是不會同意的。」江曉峰覺得有些溫熱的東西在眼中凝聚，他抬起頭，沒有再跟父母多說什麼就轉身離開了。

3.

忙碌了一天，撫慰病人家屬，安排急救，付雪覺得喉嚨又開始作痛，看來又得再打一針了。她的病床今天已經讓給了一個病人，她想先回辦公室休息一下再去打針。打開辦公室的門，她還來不及關上，一個人從身後擠了進來抱住了她。

她先是一驚，聞到那人身上熟悉的薄荷清香，她的心忽然安定下來，是江曉峰，他的懷抱一如既往的溫暖，她覺得渾身酥軟不舍離開。他的手臂收得好緊，他在她耳邊輕輕說著，「對不起，讓你受委屈了。」

他是懂她的，她覺得自己可以平靜地面對這個結局，眼淚卻不爭氣地流了下來，她偷偷地伸手擦去眼淚，她想著就一會，就一小會，讓她再多感受一下，多儲存一點他的溫暖，好讓她有力量抵擋以後漫長歲月里的孤單。

終於，她冷靜下來，再讓他多抱一會她就會失去所有的勇氣了。她掙脫了他的懷抱，轉過身來與他拉開距離，面對著他，「收到我的微信了，我們分手吧。」

「我不同意。」他的眼睛裡有痛楚有決絕，「我知道我父母找過你了，再給我點時間好嘛？我會說服他們的。」

「如果說服不了呢？」

「反正我是要跟你在一起的，不管他們同不同意，如果你擔心，我們明天就先去把證領了。」

「然後呢？」付雪平靜的看著江曉峰。

「然後，我們就在一起了。」

「你不管你的父母了嗎？」

「我。」江曉峰一時語塞，讓他從此以後不再理會自己的父母，他做不到。無論如何，他們養育了他，他才能成為今天的江曉峰，可他也不願用假話來敷衍付雪。

「你看，其實你自己也明白，我們在一起是不會有好結果的，即便是你一時衝動跟我在一起了，你以後也會後悔的，而我承受不了你的後悔。」付雪慘澹一笑，是的，江曉峰的父母說的沒錯，無論江曉峰選擇了誰都有可能後悔，而她絕對承受不起的後悔，她寧願江曉峰選擇了他的父母，那樣江曉峰還會想著她，在餘生里念著她的好。

「不，不是這樣的，付雪你聽我說。」江曉峰有點語無倫次，他不知道該怎麼表白自己。

「不，是你聽我說，江曉峰，我想要的你給不了我。」付雪眼中浮起了淚光，她看著江曉峰，那個她無比眷戀的面容，她知道自己的話會傷到他，可她只能這麼做，「你知道的，我的出身，我從來沒有享受過父母的疼愛，所以，我一直想要一個完整的家，我想要父母的疼愛，我想要兒孫滿堂。如果我們在一起，你的父母是不會同意的，我們的家也是破碎的，我接受不了。」

江曉峰怔住了，他從來都只以為付雪只要和他在一起就是幸福的，他沒有想過她渴望的是一個完整的家，而不是只有他一個。付雪說的沒錯，他從來只站在自己的角度，沒有考慮過她的，他以為她只要有自己就夠了，他真的是太自私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