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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劫后重逢（第1页）

众人走出地道，只见姬如梦、柳氏兄妹、朱异骑着战马，往来冲杀，山越军已被冲散，四处逃窜。朱桓见到山越副头领魏奇手持长斧，奔了过来，心中一振，持枪来战。魏奇长斧向朱桓当头劈落，朱桓长枪拄地，身子往旁边一斜，躲了开去。魏奇冲击之势不减，那马继续往前冲，朱桓右手捡起一柄长枪，奋力向魏奇掷去。这一掷，实是用尽了朱桓的全身力气，铁枪将魏奇身体刺穿，又穿过马的身子，将人和马一起钉在了地上。朱桓委顿在地上，站不起来。尘儿和白知南也不知去向，山越头领既死，众山越兵群龙无，乱成一团。

姬如梦一人一骑往来冲杀，山越溃不成军，已被重重包围，姬如梦道：“恶已除，投降者免死。”她虽然是一个女子，这话说出来却自有一股威严，众山越兵抛下武器，跪下请降。柳氏兄妹带领亲兵将孙登从地道中接出来，心中也俱是欢喜。

司空凡与姬如梦紧紧相拥在一起，司空凡两眼泛着泪光，道：“如梦，我好想你，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姬如梦道：“我也好想你。”突然脸上一红，松开双臂，道：“这么多人看着呢。”转眼之间，姬如梦从一个威风凛凛的将军，又变回了一个含羞的女子。

慕容雪霏微微一笑，道：“我们的姬大将军，原来也会脸红。”姬如梦的脸更加红了，洛思此时脸色微动，不知是失望、迷茫还是其它的什么。魏云鸿此时已在战场上冲杀了一圈回来，道：“大家都没事就好。”

慕容雪霏心中微微一沉，想起了司空凡，道：“可是，阿凡他……”“雪霏姐姐，这事我们以后再说。”司空凡忙打断了慕容雪霏的话，怕她将自己中毒的事情说了出来，让姬如梦徒增伤心。“你们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姬如梦感觉到了异常，询问众人。

“我只是受了点外伤，洛思姑娘神医妙手，并无大碍，不用担心。”司空凡一边说一边给洛思使眼色，想让她替自己隐瞒中毒的事情。洛思却视而不见，道：“你以为不说就不会让你的意中人伤心了吗？等到最后她知道了，只会对她的伤害更大，司空公子，你自己斟酌吧。”

话已至此，司空凡知道再也隐瞒不住，便将中毒的经过一一道来，只是尘儿所说的以命换命的解毒之法，却只字不提。姬如梦听了之后，相逢的欣喜转换为无尽的悲伤，突然跪倒在洛思面前，道：“洛思姑娘，之前冒犯，还请你不要介意。我求你想办法救救小凡，你要我做什么，我都心甘情愿。”洛思忙跪下还礼，将她扶起，道：“如梦姑娘快快请起，之前的事我也有自己的私心，你们能原谅我便是十分欢喜，我怎会怪你？司空公子也是我的朋友，要是有法子，我自然会竭力相救。我确实有个法子，但是，他却不肯答应。”

姬如梦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一缕光，问道：“什么法子？快告诉我。”

洛思于是将换命解毒的法子说了，姬如梦眨着眼睛望着司空凡，道：“小凡，若不是我带你一路奔波，寻找五色石，也不会让你中毒。我愿用我的命来换你的命！”

司空凡摇了摇头，又是欢喜又是悲伤，道：“你的心意我全明白，但是，我不能答应，如果强迫我，我宁愿以死明志。五年，已经足够了，我们还可以做许多事情。”

可是，五年，是否足够？还没有来得及许下“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诺言，还没有在迟暮之前将生命燃烧得极尽绚烂，五年，又怎会足够？

姬如梦道：“好，小凡，那我们就快快活活地渡过五年，五年之后，你若毒，我绝不独活。”司空凡见她说得如此决绝，不忍拒绝，心想五年的时间慢慢疏导，姬如梦自会心中平复下来，继续活下去。

朱桓、朱异父子已经打扫完战场，收服了山越降兵。雾气又渐渐自山间升起，伴着江南的雨，浇在了每一个人的心上。魏云鸿道：“下雨了，我们回营吧。”

在路上，司空凡得知，朱桓自知孙登失踪之事蹊跷，所以对姬如梦也并未严加看管。大军离开之后，姬如梦便寻着机会逃了出来，同时救了柳氏兄妹出来，带着太子卫队，来到这会稽山下。方才与朱异合兵一处，大杀了一阵，尘儿见大势已去，和白知南远远地去了。之后便遇到司空凡等人从地道中出来，便有了刚才生的这一幕。

回到城中，孙登设宴款待众人。他斟了满满一杯酒，走到众人面前，道：“我敬各位一杯，这次遭遇危机，多亏众位相救，我代表皇帝陛下，对诸位表示感谢。司空公子为我身中剧毒，我亦深表歉意，但凡日后有所求，必当竭尽全力为诸位办到。”司空凡道：“这原本就是针对我们两国的阴谋，查明真相是我们共同的责任。战场原本残酷，生死自有天命，太子不必太过挂怀。”

柳氏兄妹也前来敬酒，柳云依对之前自己的莽撞深表歉意。姬如梦挽了柳云依的手，道：“柳家妹子，不必自责，其实我也是争强好胜，才让歹人钻了空子，造成今日的局面，我也有责任。”

江湖中的快意恩仇，便是如此。

只是想着司空凡的事情，心中烦闷，她自己斟了满满一杯酒，自顾自地倒入口中。洛思安慰道：“师父留下的医术典籍博大精深，在五年内我仔细钻研，或许能另有解毒的法子。原本毒药、医理就是人明出来的，既然如此，我又何尝不能越前人，解了此毒呢？”

到此话，众人心中都是一振，心中的悲苦之情稍稍缓解。

柳云落斟了满满一大碗酒，对司空凡道：“我是一个粗人，不会说话，向来佩服的没有几个，兄弟，你算是一个。我来敬你！”说罢，一饮而尽。司空凡本不胜酒力，此时已是红晕生满双颊，姬如梦接过他的酒杯来，道：“这杯酒，我替他干了。”亦是一饮而尽。柳云依又道：“大恩不言谢，今后若有用得着我们兄妹的地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朱桓父子也走了过来，朱桓低声对慕容雪霏道：“你们在山中，可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慕容雪霏知道朱桓已对他们此行的目的猜到了七八分，正思索着如何回答，洛思接过话来道：“有些东西，因为被人现而有价值，有些东西，最好永远也不要被人现。既然是不现的好，那么，又何必苦苦追寻呢？这大好的江山，不会因为某一件物品而兴盛，也不会因为某一件物品而衰亡。如果说真的有那么一样东西的话，我想，那肯定是人。”朱桓没想到眼前这个姑娘，不仅仅下毒、医术高明，心中竟有这般见识，之前是自己忽略了。朱桓道：“姑娘说得不错，我已经找到答案了。这次能够进到会稽山中，多亏有姑娘相助。”

慕容雪霏道：“朱将军这次也是功不可没。我想，以朱将军治军之严，怎会轻易让如梦从军营中出来？”朱桓笑了笑，道：“不过是逢场作戏耳，瞒得了别人，没想到却瞒不了姑娘。不过我该庆幸，我们不是敌人，不是吗？”姬如梦放下酒杯，道：“但愿我们永远不会成为敌人。”朱桓被她的率真逗笑了：“对，永远。”

门外的雨更大了，漫无目的地从天空中洒落，对每个人来说，都是在书写着不同的故事。雨水击到青石板上，变成朵朵水花，随即消失，就如同短暂的生命，要在消失之前，留给这个世界最美丽的绚烂。

慕容雪霏道：“太子殿下，朱将军，我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孙登道：“姑娘何必客气，你我已是生死之交，但说无妨。”慕容雪霏道：“策划这么大的事情，只凭全泽一人，怕是难以办到，太子殿下，怕是要查一查，方才放心。我总感觉，背后有第四股力量，在搅动着三国的风云。”孙登道：“我也隐隐有这种感觉，看来，这个预感是真的。怕是不只我的身边，全公主的身边，其他人的身边也要查一查。不知接下来，你们有什么打算？”慕容雪霏道：“已经出来了这许多时日，听闻丞相正欲第四次北伐，我欲去阵前效力。”孙登道：“相聚日短，姑娘就要离开，这人生的聚散，就如同水中的浮萍，不知往后余生，可再有相见之日？”

魏云鸿心中暗暗思索，这吴国太子，竟也牵挂着慕容姑娘。若是哪日吴国前来联姻，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这可如何是好？他正要说话，柳云依却径自走到自己面前，语气中带有哀伤地道：“魏将军，不知将来还有没有机会，与你一起再并肩沙场？”

这话倒是出乎他的预料，魏云鸿道：“来日方长，将来我们两国共同伐魏，饮马黄河，岂不快哉！”

然而他们并未料到，黄河，是一个遥远的梦。

酒会过后，觥筹交错，杯盘狼藉，众人各自回去休息。一阵微风过来，吹得司空凡的头脑清醒过来，江南的酒醉人，江南的烟火气息醉人，有时候醉着比醒了更好。司空凡在竹林中，拿出姬如梦的玉箫，幽幽地吹起来。一阵暗香从身后飘来，合着沙沙的脚步声，在司空凡身后不远的地方停住。

司空凡吹完之后，转过头来，一个如仙子般的女子正站在他的身后，撑着油纸伞，衣袖随着夜风而纷飞。那女子正是洛思。

“明天要走了吗？”洛思走近了一步，用伞遮住司空凡头顶纷纷的雨丝。

司空凡点了点头：“又要北伐了，对不起……”

“不管是谁做皇帝，百姓能够过上好日子才是最重要的。我们虽然在不同的国家，相互征伐，但只要目的一样，我们就是朋友。”忽而话锋一转：“看得出来，这支玉箫原来的主人对你很重要吧？”

司空凡微微有些吃惊：“你怎么知道这只玉箫原来不是我的？”

“你怎么知道？”“这玉箫玲珑小巧，女子的手握来恰好，我猜猜，这是如梦姑娘给你的吧？”洛思脸上闪过一丝狡黠的神情。

“对，那还是我们初次见面的时候。”司空凡将在山洞中被姜维偷袭的事情说了，只是拿五色石的事情却略过不提。“真羡慕你们，可以在一起经历这么多的事情，我也要回洛阳了，毕竟，我不能背叛我的国家。我一直期待着三国统一的那一天，可是我又害怕那一天，毕竟最后的胜利者只有一个。这个过程，不知道有多少将士葬身沙场，多少百姓流离失所。”

“可是，现在的战争就是为了以后不再有战争，不是吗？”司空凡道。

“没错，离别之后，多加珍重，期待我们还有相聚的那一天。”洛思想起了司空凡只有五年的时光，心中又是一阵凄凉，她缓缓将头上凤钗摘了下来，道：“司空公子，你之前在洛阳答应过我过，若我有差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现在这只凤钗我要你收下，我不求能像那玉箫那样，你时时带着，只要你看到它的时候能想起我，我就心满意足了。”

司空凡小心翼翼地接过那凤钗，道：“救命之恩，岂敢相忘，我自当好好珍藏。”洛思将纸伞给了司空凡，缓缓地去了。救命之恩，我想让你记住的不是救命之恩……

雨，还在下着。雨打的芭蕉叶后面又转过一个人来，铃铛声响，正是姬如梦。

姬如梦伸出右手，道：“别家姑娘又送你什么宝贝了，拿来我瞧瞧。”司空凡将钗递给姬如梦，道：“这是洛思姑娘送的凤钗，临别之际留给了我做纪念。”姬如梦将凤钗还给司空凡：“别的姑娘送你的，我才不要，你念念不忘的，确实只是救命之恩吗？”

司空凡看着姬如梦的眼睛，充满了无线的柔情，道：“如梦，我的心意，别人不明白，你还不明白吗？”姬如梦拉住了司空凡的手，道：“不管余生还有多长，哪怕只剩下一天，我们都要好好珍惜。”司空凡道：“为了你的梦想，哪怕我明天就死了，也是值得，可惜，经历了这么多波折，依旧没能帮到你多少……”姬如梦捂住了司空凡的嘴，道：“不，不值得，哪怕为此折损你一天的生命也不值得。”

时光很短，未来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