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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全不足以让他撑起整个家庭。

  他的父亲是个药罐子，奶奶腿脚不好使，全家人的生活都靠他母亲每天卖油条豆浆维持，他还在上学，家里的重担都压在他母亲一个人身上。

  不敢生病，生病了也不敢说，有哪里不舒服就咬牙忍着。

  想着，忍忍就过去了。

  可没有忍过去的那一天还是来了。

  他母亲突然倒下的那天距离高考已经不远了，颜菲还清楚地记得当时的细节。

  早上，他们班正在上课，班主任突然过来把江寒叫了出去，没几分钟江寒就跑回来快地收拾好东西，然后背着双肩包就又跑了出去。

  刚好下课铃响，颜菲当时什么都没有想，拔腿就追了上去。

  她追着江寒上了开往医院的公交车。

  少年安静地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双手紧紧拽着双肩包的背带，脸色苍白，一言不，颜菲踩着沉重的脚步在他身旁的位置坐下来。

  他偏头看了她眼，哑声问：&1dquo;你跟来做什么？”

  &1dquo;我不放心，跟过来看看，”她生怕江寒赶她走，立刻补充道：&1dquo;我请假了。”

  江寒道：&1dquo;你回去吧，别耽误上课。”

  当时的颜菲还是个赖皮，她以前被江寒拒绝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况且江寒这次肯定有事，她实在是不放心，所以江寒的话，并没能让她生气，也没能让她回去。

  她道：&1dquo;好，不跟着你，你走你的，我走我的。”

  她所谓的&1dquo;你走你的，我走我的”只是为了堵住江寒让她回去的嘴，后面一路，江寒往哪里走，她就往哪里走。

  她厚脸皮地跟着江寒到了医院。

  他母亲得的是脑瘤，治疗费用七万。

  对于当时的江寒来说，别说七万了，一万都拿不出来，他母亲平时赚的钱都拿去给他父亲买药给他奶奶看病和维持一家人的开销了，哪有什么存款。

  可如果不做手术，就只能等死。

  那时候的颜菲忽然觉得他们还太小了，他们还没有长大，还没有能力扛起责任，他们平时能自在地活着，是因为有人帮他们挡住了风雨。

  江寒的母亲就是帮他挡住风雨的那个人。

  现在那个站在他的前面为他挡住了苦难的人忽然倒下了，生活的重压就全部压在了他的肩上，可他太瘦太单薄了，他还承受不起。

  消瘦的少年埋坐在医院长而空荡的走廊上，手里握着缴费单，沉默了很久。

  然后他开始打电话借钱。

  在颜菲的眼中，江寒模样出类拔萃，成绩永远稳居第一，他孤高也冷傲，有属于少年的意气风和无所畏惧，他站在所有同龄人的最高处。

  在她眼中，他就应该一直站在最高处。

  她从未想过，有一天会见到那样的江寒，一身傲骨被折弯，低声下气，到处哀求，换来的是一声又一声的拒绝，他在接连不断的拒绝中仿佛跌进了泥里。

  他们家的情况，所有亲戚都知道，有的亲戚愿意借，却也只愿意借几百，加起来连手术费的零头都不够，能打的电话都打了，能求的人都求了，并没有什么用。

  什么用都没有。

  他握住电话的手重重地垂下，被颜菲一把握住。

  她握住他的手，噙着满眼的泪对他说：&1dquo;你等我，我很快回来。”

  她匆匆跑回家，把自己的存钱罐砸开，找到那张她妈妈专门给她存压岁钱的卡，又把所有的一百元和五十元、二十元、十元、五元叠好，和银行卡放在一起，揣进兜里。

  她跑回医院，将银行卡和所有的现金递给江寒，&1dquo;我有，卡里面有五万多，是我从小到大我父母给我存的压岁钱，我借给你。”

  你不用再向你那些亲戚借钱，他们不配听你低声下气的声音。

  江寒看着银行卡和钱沉默了好一会儿都没有接，颜菲急得红了眼睛，&1dquo;你拿着呀，这是救命的呀，你妈妈还躺在里面呢。”

  颜菲怕他太拧，转不过弯儿来，劝道：&1dquo;江寒，我们谁都有需要帮助的时候，现在你需要帮助，我帮助你，以后我需要帮助了，你再帮助我，不挺好的吗？”

  江寒抬眼望她，少年的眼睛漆黑如墨。

  他问她：&1dquo;你父母知道吗？”

  &1dquo;什么？”

  &1dquo;你把这么大钱借给我，你父母知道吗？我知道你家有钱，但你还未成年，你动这么大钱，必须经过父母的同意，明白吗？”江寒说。

  颜菲着急道：&1dquo;这不是应急吗？你先去把费缴了，我回头就跟他们说。”

  江寒：&1dquo;手术不是今天就能做的。”

  颜菲拧不过他，当着他的面给她妈妈打了电话，说明了情况，江寒还跟她妈妈通了电话，确定她妈妈愿意借钱，并向她妈妈承诺了还钱的事情。

  而后，江寒才答应用那钱。

  医院走廊上冷白的灯光打在他的身上，将少年的脸色映衬得越苍白，他垂着头，低声对她说：&1dquo;抱歉，让你看见了我最狼狈的样子。”

  她心痛如刀绞，拼命摇头。

  他说：&1dquo;颜菲，我只是一个很平凡的人，我没有你以为的那么好。”

  她的眼泪淌进他已经被洗得褪色的帆布鞋里，&1dquo;没有，你一点也不狼狈，你很勇敢，”她哽咽着说，&1dquo;你别怕，别担心，阿姨会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