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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刃抬头定定的看着谋士，压低声音道：&ldo;董先生……你是看着我和姐姐长大的，你也不忍心姐姐命苦至此吧？我如今孤身一人在这里，万事也只能同你商议了，这事……可还有转圜的余地？&rdo;董博儒为难的看着百刃，其实他心里更希望柔嘉能来，正同他刚才所说，百刃在皇城中太被动，朝中忌惮着他们，平日里客客气气，但没一人会为他们着想，皇帝虽面上对百刃不错，又是赐府邸又是赏东西，但却看管的极严，若不是百刃还有些旧部没在皇帝掌控之中，怕是他们都成了瞎子聋子，别说是外面的消息，就是将来南疆打起来了他们也不会知道。但若柔嘉能来，舍了郡主一人，却能打破这僵局，百刃在皇城有了亲家，再以此为媒介，也好快些同皇城中人熟识起来，万一出了什么事，有柔嘉在夫家帮忙打点着，百刃也不至于太吃亏。董博儒是百刃早逝的外祖留给百刃的谋士，万事只以百刃为先，柔嘉也是他从小看大的不假，但要是为了百刃，柔嘉郡主的婚事是否委屈就不那么重要了，而且……就是不做妾，董博儒不觉得岭南王会给柔嘉更好的婚事，唯一让董博儒不满意的，就是柔嘉要嫁的人了，大襄太子，董博儒并不那么看好。百刃见董博儒半日不说话心中更急，心焦道：&ldo;先生是怎么想的？&rdo;&ldo;殿下……臣下以为，此事怕是不好办，依着臣下的意思……&rdo;董博儒看着百刃的脸色，半吐半露，&ldo;既是要嫁，倒不如让郡主嫁给皇二子，此人虽不是储君，却是皇帝亲子，比起如今的祁骁太子，他继位的可能更大。&rdo;百刃眉头皱起：&ldo;什么叫是皇帝亲子，难不成如今的太子不是？&rdo;&ldo;臣下也是近日才打听明白，确实不是。&rdo;董博儒不自觉地压低声音，垂首沉声道，&ldo;这是大襄皇室的秘闻了，太子其实是皇帝侄儿。&rdo;百刃哑然，董博儒上前一步慢慢道：&ldo;殿下应该知道当年我们同皇城联手抗北狄的事吧？&rdo;百刃点头，董博儒继续道：&ldo;当年北狄王暴戾，数犯邻国边境，武帝同王爷一起讨伐北狄，两年的时间，终于将北狄人打过了库尔河，北狄王求和，我们拿到了好处就撤兵了，但武帝却不理会北狄的降书，一路打了过去，这一仗一打就是三年……&rdo;&ldo;这个我知道，传闻武帝骁勇善战，且为人睚眦必报，一心要除掉北狄之患，前后五年的功夫，将北狄一族驱逐了数千里，后来听说北狄一族都亡了。&rdo;百刃抿了下嘴唇，皱眉道，&ldo;可惜天不假年，最后一战时武帝中了一箭，大胜后没回到大襄就驾崩了……之后武帝的弟弟继位……祁骁又是从哪里来的？&rdo;董博儒颔首：&ldo;武帝刚过及冠之年就驾崩了，加上史官遮掩，我们只以为武帝无后，其实武帝同皇后是有一位皇子的，不单是皇子……这皇子出生时就被册封了太子，正是如今的太子祁骁。&rdo;&ldo;也是祁骁命不好，他落地那会儿武帝已经负伤，只还强撑着，接到喜报后武帝当即就拟了旨意，册封祁骁为皇太子，圣旨由武帝亲卫带回皇都，在朝堂上宣读过的，本是板上钉钉的事，但不知为何……半月后武帝驾崩，好像是皇室不满，说国赖长君，太子还没满月，实在不堪重任，且当时皇后已经为武帝殉葬了，太子尚在襁褓，又没了生母照拂，长大后资质如何更不得而知了，众人就推举了如今的皇帝，武帝的庶出弟弟祁靖为皇帝。&rdo;&ldo;祁靖虽为庶出，但也是先太后亲自抚养大的，比别的王爷尊贵的多，推举他倒也算和情理，传闻当时祁靖推辞不过，就依了众人的意思，登基为帝，为了告慰武帝在天之灵，安抚太子一脉，祁靖，也就是如今的皇帝，将祁骁过继到自己膝下，依旧册封为太子，但这事到底是逆了武帝的旨意，皇室竭力遮掩了，过了这十几年……当年知道这事的人不是死了就是闭紧了嘴……已然是不可说的秘闻了。&rdo;百刃皱眉：&ldo;这都是从哪里听来的？处处漏洞！&rdo;董博儒点头：&ldo;十五年前的事了，许是有些岔子，但不管前事如何，太子祁骁确确实实不是大襄皇帝的亲子。&rdo;百刃心中一动：&ldo;但就这一个月里所听所闻……皇帝对这个太子可算是宠爱有加了。&rdo;&ldo;面上见的事做不得数的。&rdo;董博儒摇摇头，&ldo;皇帝对太子是好，各项份例翻倍，平日里总大肆封赏，从不说一句重话，更不许太傅们严苛，但说透了，皇帝不过是放任不管，加上赏赐些金银罢了，皇帝倒是甚少赏赐自己那几个儿子，但每次赏赐的都是极得力的人，派遣他们的都是朝中要紧差事，殿下这还看不出来皇帝真正看重的是谁么……&rdo;百刃抿了下嘴唇：&ldo;如此更不能让柔嘉嫁给他了，其他几位皇子年纪也不小了，谁知道皇帝什么时候一时兴起就送太子去见武帝了，他死了……柔嘉怎么办？&rdo;&ldo;倒也不一定，我刚听闻这些事也想着太子从小被皇帝这样养大，大约早就娇惯坏了，但如今看……实则不然，但要是想顺利继位怕也不易……&rdo;董博儒权衡利弊后也说不好到底是那边赢的面大，索性摇摇头，&ldo;不好说，不过至少这几年出不了事，郡主来了先帮殿下度过眼下难关才是正经。&rdo;百刃微微眯着眼，又将那封密报看了一遍，董博儒知道百刃是舍不得柔嘉，苦劝道：&ldo;殿下，情势比人强，若是郡主知道了殿下如今的情形，怕也是愿意嫁过来替殿下解忧的。&rdo;百刃丝毫不为之所动，摇头道：&ldo;我不用她为我解忧……替我叫朝歌来，让他给我传几句话……&rdo;&ldo;殿下！&rdo;董博儒见百刃油盐不进也有些心急了，正色沉声道，&ldo;殿下还看不清如今的形势吗？！从那日太子殿下就向殿下试过口风，如今看太子殿同我们的联姻是势在必行了，殿下硬要作梗，太子殿会稀罕硬娶吗？不用他多言，夏氏听到风声后怕是忙不迭的就要将劝王爷将康泰郡主送来！到时候没了助力不说，身边却多了这样一头豺狼！殿下的处境只会更加艰难！&rdo;夏氏即百刃的庶母，岭南王的宠妃，育有三子一女，王妃不受宠，这些年嫡系一脉没少吃她们的苦头，这次百刃被送来当质子其中夏氏就没少动手脚，她的女儿若是来了……百刃闭了闭眼，还是那句话：&ldo;给我将朝歌叫来。&rdo;董博儒没想到说了半日百刃还是冥顽不灵，正要跪下苦劝，百刃一把拦住了，淡然一笑：&ldo;先生……百刃时运不济，天命不佑，被宗室放弃沦为质子也就罢了，嫡亲姐姐若再被送来给人做妾……一子一女全成了弃子，先生让我母妃如何在府中安身立命？&rdo;董博儒心中忽而大不忍，眼眶蓦然红了，百刃竭力压下心头苦涩，哑声道：&ldo;我甘愿离开故土，奔赴千里来做囚中鸟，不就是为了让母妃和姐姐不受他们刁难，能过得好一些么……先生，帮我……帮家姐躲过这一劫罢。&rdo;董博儒拳头攥起，咬牙垂首：&ldo;臣遵命。&rdo;☆、毓秀宫里，敦肃长公主笑盈盈的看着祁骁，柔声道：&ldo;怎么突然就拿定主意了？柔嘉郡主……罢了，再怎么说也是嫡出，辱没不了你，康泰郡主虽也好，但她母妃身份低微，不堪婚配。&rdo;祁骁淡淡一笑：&ldo;姑母说的是。&rdo;&ldo;哎……&rdo;敦肃长公主左右看看，&ldo;怎么不见江德清？&rdo;祁骁垂首道：&ldo;侄儿有事差他去办了。&rdo;&ldo;哦……管他什么事，随便差个人就是了，何必指使他出去，你身边奴才不少，但我看着也就江德清还得用，他不跟着你你岂不受委屈？好了，我不过就是问一句，你直直的立在这像是我罚你似得，还不快坐过来。&rdo;敦肃长公主心中疼爱他，总是忍不住多念叨几句，拉着人亲亲热热的坐在一处，抚了抚鬓间微松的点翠凤钗笑道：&ldo;说正事，联姻的事还是先要让人往岭南递个口风，看看他们的意思，等那边松了口，咱们就好过明路的求亲了。&rdo;祁骁点头，好似不经意的问了一句：&ldo;岭南王的这个口风什么时候才能探来呢？&rdo;&ldo;我听说过几日你父皇就要派唐靖安去押送粮草给岭南送去了，趁着这个当口给他们递个话，这一来一回……少说也要一个半月呢。&rdo;敦肃长公主打趣一笑，&ldo;怎么？着急了不成？也不知柔嘉郡主生的怎样……数年前我曾与岭南王妃见过一面，她相貌极好，想来女儿也不会岔了。&rdo;祁骁淡淡一笑：&ldo;单看岭南世子的长相……他姐姐应该错不了。&rdo;祁骁有些出神，又想到那日夜里竹林下百刃那张隐忍的面庞，明明才十五岁，明明还是个半青不熟的孩子，明明撑不住……忽而又想起岑朝歌环着他又哄又劝的情形，祁骁心中残忍一笑，真将岑朝歌当依靠了？他靠得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