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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漫长的等待（第1页）

一个安宁被抓进来的新崭子有点特殊，来到看守所的第五天就被纪老大调入了5号。

看做派是个领导级的人物。高个头，理着光头，头戴一副近视眼镜，长方形的脸颊，五十开外的年纪很难遮盖住满脸的皱纹，说起话来有点慢条斯理的。一进门就对邓衡岳说道：

“老哥，你好？我叫王敏远，刚进看守所，许多情况都很不熟悉，请您多多关照。”

邓衡岳回答他道：“来到这里都是受苦受难之人，既然你已经来到了5号，大家也都是自己人了，相互关照都是应该的。论年龄可能你比我大，叫我老邓就行。”

这时候年轻的水娃子说道：“王叔，你就睡在我邓叔的旁边，倒挂二铺。”

王敏远说道:“是，我明白，记哥已经给我说了”

邓衡岳又说道：“老王，咱们坐下说话，在5号就没啥可拘束的了。你老兄看起来文质彬彬的，是干下啥事的，也让人家给抓进来了。”

王敏远说道：“唉，真是一言难尽哪？现在说起来既丢人又现眼，我们是给人家往外捞人去了，最后人没捞出来，还把自己给搭进去了，说起来羞愧不已。你有没有听说最近民安市里所生的一起十多个人的诈骗案，那就是我们这些人干的，上有省政法委里的厅级干部，下有公检法里的各级官员，一支非常庞大的队伍。”

邓衡岳有点吃惊的说道：“嗷，老王，这倒是一件新鲜事，我着实还没听到此事。之所以你一进门我就看你不是一个平地里卧的兔，最起码你也应该是个县处级以上的领导干部吧？”

王敏远说道：“我以前是民安铝厂的工会主席，也是整天闲着没球事，给自己找了这么个闲事情，这下可好，肉没吃着，落了一身骚。”

邓衡岳拍了拍王敏远的肩膀说道“我就说嘛，不过依我之见老王你们这起案件可够复杂的，这么多的人去捞人，可见这个被捞的人背景也了不起呀！”

王敏远说道：“其实不然，他就是柳园区的一个村长，不过这起案件本身就是一起聚众闹事的普通案件，满打满算最高也只能给他判刑三年，可是在运作的过程中搞得复杂化了，他们找了几波人，所找的人来头越来越大，硬是把事情给拖延下来了，结果没把人按期捞出来，最后人家是多花一百多万元买回来四年多的牢狱之灾，把好多人的前途和政治生命全都给搭进去了”

“原来如此，老王，你说的省政法委里一个厅级干部是谁，总不是我的冤家对头吧？”

王敏远说道：“是一个刚刚退休的办公厅主任，姓韩。”

“啊哈，果然和我有点关系，我就知道这些贪官污吏们迟早没有好下场，算是老天有眼，替我出了一口恶气。”邓衡岳高兴的拍起了大腿接过了话茬。

王敏远说道：“据说是他一个人就拿走了六十万元，给人家把事情没办成。最后当事人出狱后一气之下来了个一锅端，包括他的老婆和大姨姐在内一下子整进来了十三四个人，有的是诈骗，有的是受贿，反正我们一块儿的罪名还不一样，复杂着呢。唉，老了老了，最后搞了这么一出闹剧。”

邓衡岳又问道：“我说老王，那么你在里面弄了多少钱？”

王敏远干咳一声说道：“我是一天跟着打伙声，吃喝玩乐倒是没落下，现金只有两万块，这次就看人家怎么判，估计不会太轻。只有听天由命了，这个案件给人们造成的影响太大了。”

邓衡岳说道:“你们这起案件倒是很有趣，说来听听。”

王敏远说道：“有些事情连我们自己都感到很可笑，也是这个村长家里太有钱了，不知通过什么关系，当事人的家属找到了省委某部门的一个副处长，说是自己在北京中央机关有关系，需要到北京去协调。这个家属便不顾一切的带着这位副处长来到了北京宴请招待，一切准备就绪。来了一位长夫人，说是长不便于出面，委托她来了解一些情况。

没过多久，这位家属来到了副处长的办公室里了解案子进展情况。正在这时突然从门外走进来一个妇女，说是出门走得急，忘带家门钥匙了。这位家属定睛一看，大吃一惊，这位妇女不就是相隔几千公里北京哪位长夫人吗？前几天还是尊荣华贵，举止淡雅，今天怎么会在这里出现。一下子露出了马脚。邓哥你说我们这些人荒唐不荒唐。”

“哈哈哈哈，还真有意思，这都是你们这些领导干部们做的事情。”真有趣，一点小插曲把邓衡岳给逗乐了。

“反正这次都被一锅端，大家都进来了，送到了不同的看守所，你说热闹不热闹。我们帮着捞人都没能捞出来，现在谁还能管我们的事情呢。也就这样吧，听天由命，坐等判决就是了。”掮客们连自己已被关押也无能为力了，彻底失去了信心。

田壮元这天下午过来聊天，对邓衡岳说道：“老邓，我告诉你一件事情，纪老大现在手里有钱了，每个月手里能有一两万元的收入，你有没有现他现在旧病复，开始吸毒了。”

邓衡岳有点吃惊的说道：“老田，虽然我以前一直在小西湖一带经商，但是我还从来没见过吸毒的人是啥样子。我也没见过纪老大在吸毒呀！”

田壮元说道：“吸毒的人从眼睛里可以看出来的，第一个特征是眼圈黑，第二个特征是眼光有时候直，有时候呆。对于纪老大我最近已经多方面进行了仔细的观察，毫无疑问他在吸毒。你注意观察，不过我告诉你，吸毒有两种，一种是利用锡纸点火来吸毒，还有一种是注射吸毒，搞不好纪老大是在注射吸毒，但是我可以给你打包票，纪老大肯定是在吸毒，这是毫不含糊的”

邓衡岳说道：“纪老大每个月的收入增加这是毫无疑问的，他能弄到钱也算是他的本事，我们这些人在这个人间地狱里任人宰割也没有其他办法可施，不管咋说，我们在一起已经这么长的时间了，我们也都知道纪老大和家里人都闹翻了，家里没人管他，无依无靠，年龄也不小了，他马上就要刑满释放了，也希望他能攒两个钱出去后找个媳妇做个小买卖能安家糊口多好啊，如果吸毒这么挥霍，他一辈子就彻底完蛋了。”

田壮元说道：“我也是这个意思，就不知道他会不会领我们的情，能不能听进去我们的劝。”至此我开始对纪老大进行了观察。

一个毒贩崭子被纪老大叫到了5号。纪老大的水娃子给他拿出了手机，一阵通话之后回去了，当然别人是无法知道他们的通话内容的。

三天以后，生产车在带来生产任务之后，只见纪老大从外面匆匆忙忙提着一只烧鸡回来了，也不急着食用，而是迫不及待的从烧鸡的肚子里搜寻着什么东西，两只手被挖的油乎乎的。回头看见邓衡岳和王敏远坐在号室里，遂转过身去，又走到了小分场内去折腾去了，避开了他俩的视线。

晚上十二点多钟的时候，大多数的人都已进入梦乡，纪老大的水娃子袖筒里揣着一个装有注射器的小铁盒，偷偷的走到了纪老大的床边，由于邓衡岳睡在倒挂一铺，纪老大睡在一铺的位置，两个人正好打着颠倒，又都在大通床铺两头，中间相互隔有八九个人，没有办法直接看到他们在做什么，凭直觉他们肯定是在避开我们的视线偷偷的在注射毒品。

这个水娃子也是被纪老大在里面认作了干儿子。关系非同一般，其他人也真的不好落实此事。后来邓衡岳和田壮元都试探性的跟纪老大蜿蜒的谈了一下，无济于事，人性有些是可以改变的，有些始终改变不了。据说纪老大在刑满释放出去以后又因为吸毒贩毒而四进宫。

进入看守所一年多后第二次开庭，这次开庭车上一块去的人比较多，大多都是一起打架斗殴的伤害案，一帮小伙子叽叽喳喳吵个不停。

兰姿萍提前给法警打了招呼，金城西法院法警特意照顾邓衡岳，把他安排在了警车的最前排位置，上到三楼就把他的手铐去掉了，还是在原来的那个法庭里，律师和女儿，前妻已经在庭等候，时间很短，检察官在也没拿出什么新的证据，邓衡岳又做了一次陈述。审判长又宣布择日宣判，休庭。

还是在法院一间办公室里吃了午餐，女儿开着前妻的汽车跟在警车后面把邓衡岳送回了看守所。

田壮元一审判决下来了，被判死刑，一改往日漫不经心的姿态，这次接到判决之后，在他的两腿之间戴上了一副脚镣，在铁链中间他自己拴上了用毛线编织的绳索，走起路来一直提在手中，用以减轻脚踝部的负担，期待着上诉改判，脸色显得有些苍白。

一有空还是让邓衡岳帮助给他教书认字，经过多半年的学习，田壮元可以独立的给小老婆写信了。当然最为期盼的还是能够在上诉期间予以改判。

邓衡岳一个小小的案子一年多了还是接不到判决。

拨通了前妻的电话，询问案子审理情况，对方回答说京城西法院认为贪污罪证据不足，现在已经打回去补充侦查，看样子一下子还定不了案，再等一等，估计会有一个好结果的。

又是漫长的等待，邓衡岳整天就在不足二十平米的小分场里踱着步子，一圈一圈又一圈。

闲暇无事，就让水娃子从图书室里找来一些破旧杂志消磨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