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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章（第1页）

姜王后的车队自东鲁而来，进入大商，为了欢迎这位新王后，朝歌举行了隆重的典礼，殷郊亲自出席。姜王后与殷郊的母亲出自同族，一样的端庄大方，殷郊很尊重她。

借着商王婚典，殷郊重新册封南伯侯，四大诸侯镇守四方，各率二百小诸侯，永世朝商。婚典毕，诸侯各归其国。姬发安静的抱着姬欢，坐上回程的马车，在得知朝光与姬诵为人劫走的消息后，他就开始变得缄默。

朝光和姬诵随着崇应彪的队伍北上，马车走到半路，忽然停了，车门打开，崇应彪一身甲胄，透过他身后缝隙，朝光看到车外已经飘起了雪花，朝光抱着姬诵向后缩了缩，不希望和崇应彪离得太近。

崇应彪伸出手，朝光下意识躲避，警觉道：“你做什么！”

他的手滞在空中，很快继续前伸，拽住了朝光的裙角，在手里摸了摸，“北崇很冷，丝绸的衣服不能御寒。你好像很喜欢这些彩色的丝帛，淡黄色，红色，金色，但是北崇不适合穿这些。”

北崇，只有一片蒙着淡淡杀戮与寂静的灰色。

崇应彪将朝光安置在自己的殿阁，不允许任何人接近，北伯侯的女人很多，喜欢的时候捧在手上，不喜欢的时候抛之脑后，对于这个多出来的女人，起初，没有人在意。

崇小黑和姬诵很快成了好朋友，他们一起读书一起玩耍，好得跟一个人似的。

通过崇小黑，朝光大概摸索清了崇应彪后宅的情况，他过去有五位夫人，六个儿子，崇小黑是他第三个儿子，生母为瑭国赢纭，也就是赢煊的妹妹。

五位夫人出身北崇不同的势力，地位随时变化。赢纭是崇应彪正式迎娶的第一个女人，后子娍成为妇娍，凭借出身商王子族，地位还要压崇应彪这个诸侯一头，与赢纭并尊。

赢纭生下崇应彪的长子，但子娍凭借大商和与随崇应彪平定北崇叛乱时在军中积累下的威望，以次子取代赢纭的长子成为世子。北崇易帜时，崇应彪有意彻底根除大商在北崇的势力，联合冀州赢煊剿除女族旅，联军出征，他遵守约定立赢纭长子崇小白为世子。

朝光见过崇小白，他是所有孩子里面最大的，也是最强最大胆的，他会勇敢的站到崇应彪面前，向他展示自己的剑术。崇应彪看崇小白的眼神很复杂，他总是会沉默着走开，留下一脸落寞的崇小白。

崇小白，被留在了朝歌。

比起哥哥，崇小黑是个内敛的孩子，他不善言谈，剑术也一般，是所有孩子里最容易被忽略的。但他很聪明，他看出了崇应彪对姬诵不一样的感情，于是选择和姬诵成为朋友。

看着父亲偶尔漏到自己身上的一缕微笑，崇小黑心满意足的笑了。

姬诵察觉好朋友崇小黑想要获取父亲关注，给他各种想办法，练剑故意输给他，读书故意背不出书，让崇小黑展现，还会在崇应彪面前各种夸赞崇小黑。

但孩童自以为聪明的想法，落到大人的眼中，幼稚的几乎拙劣。崇应彪看着姬诵，失声哑笑，“你还真是.......很像你父亲。”?

当年的姬发，也这样类似的帮过殷郊。

姬诵见自己被识破，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小脑袋，扑进母亲怀中，在她怀里扭来扭曲，朝光抱着他，“小黑是你的朋友，所以你想帮他。”姬诵抬起头，用力点了点。

崇小黑站在角落，头几乎要低到了地上，崇应彪走了过去，摸了摸他的头，头上传来阵阵暖意，崇小黑仰头，却见父亲望着自己，忽然笑了，“臭小子，你比姬诵还大一点，怎么还要他让还能赢，你是我崇应彪的儿子，怎么能输给姬发的儿子！”

“你知道他是姬发的儿子，你还把他留在身边，崇应彪，你不想死，我还想活！”外间忽然传来一阵冷厉的女声，一华服女子被人群簇拥进来，崇小黑见状，赶紧上前行礼，“母亲！”

朝光认出来，她是在庆典上见过的赢纭，长子被送到殷商做人质，赢纭彻底跟崇应彪撕破了脸皮，“你堂堂北伯侯，北崇之君，居然强抢同为诸侯，又是兄弟的西伯侯的夫人，你真不要脸。”

下人说崇应彪带了个女人和孩子回来，赢纭根本懒得理，要不是从崇小黑口中得知，那个孩子自称西伯侯姬发之子姬诵，她才知道被劫的西伯侯夫人与世子竟然在北崇。

赢纭觉得这荒谬极了，这简直太荒谬了。

朝光把姬诵抱了起来，想要离这纷争远些。

“赢纭，你别在这儿给我发疯。”崇应彪怒了，对侍从道，“请夫人出去。”

赢纭冷笑一声，“西伯侯要是知道你这么做，他会怎么样？大王和东伯侯要是知道，你这个北伯侯还想不想做了？”

“他们三个还会一起来打我不成。”崇应彪懒得跟赢纭做无谓的口舌之争，指着门，大呵道：“滚出去。”

赢纭拉起崇小黑，气愤离去。

姬诵没见过这种场景，很显然被吓到了，缩在朝光怀中，一双大眼睛里满是惊恐，朝光抱紧了姬诵，亲吻他的额头。

赢纭和崇小黑走后，崇应彪余怒未消的一屁股坐在案边，他越想越气，一把将桌案掀翻，桌案上的东西噼里啪啦滚了一地，姬诵吓得浑身一颤，朝光摸了摸姬诵的小脸，扭头骂崇应彪道：

“你要砸你出去砸，我们又没招惹你。”

崇应彪瞪向朝光，朝光也瞪着他，冷漠道：“要么出去，要么别在我面前发脾气。”崇应彪气冲冲站了起来，摔门而去。朝光抱着姬诵，闭上了眼睛。?

良久，朝光睁开眼睛。

她按住姬诵的肩膀，让他看着自己，“诵儿不怕，我们回家。”姬诵眼里一亮，“是父亲来接我们了吗？”朝光想了想，“是父亲来接诵儿了，可是诵儿不想早点见到父亲吗？”

姬诵点头，“诵儿想。”

“那诵儿敢不敢一个人去找父亲呢？”朝光鼓励道，“诵儿是个大孩子了，是最勇敢的孩子，弟弟妹妹也在家里等着诵儿。”

姬诵想了想，“诵儿敢，那母亲呢？”

朝光将姬诵搂入怀中，“母亲.......”

姬诵还小，毫无自保之力，先把姬诵送回西岐，至于她......她会骑射，一定可以逃出北崇。大不了，再捅崇应彪一刀。

可是，她真的可以相信崇应彪吗？

“姬诵。”崇小黑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北崇下起了大雪，漫天雪花飞舞，天地仿佛一体，风雪吹歪崇应彪手中飞出的箭矢，落在距离靶子很远的地上，见并没有中靶，正在气头上的崇应彪又被泼了一盆烈油，怒火燃烧的更为旺盛。

父亲偏心孪生的哥哥，将他留在冰冷的朝歌。殷寿拿他当蒙住眼睛的马匹，逼着他走上这绝望之路。殷郊从来没把他当过诸侯，只是一颗送死的棋子。

也许，崇应彪想，也许那个时候殷郊没有杀死他，就是为了今天，他已经掌握了自己的生死，是杀是放，都在他一念之间，他必须为了活下去不断卑微匍匐。王权，这就是可怕而威严的王权。

崇应彪举箭，背后忽然传来细密的脚步声，他立刻警惕的调转箭头。忽然被锋利的弓箭对准，朝光吓了一大跳，崇应彪见是朝光，箭头又转了回去，手一松，正中靶心。

“不是你让我滚，现在又来找我做什么？”崇应彪丢下弓箭，大步走开，朝光追在他身后，他的步伐太快，朝光不得不伸手，一把拉住他身后随风飘飞的狐狸皮围，让他停了下来。

崇应彪脖子一紧，信手夺回朝光手里的部分狐狸皮，“你要勒死我啊，不捅死我改勒死我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