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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节 独坐高楼（第2页）

他突然松开我，眸中情绪复杂不可辩辨。

「父亲，这是好是坏？」

他却不答，顾左右而言他：「去吧，去陛下身边，太傅府的未来，今后也与你密不可分。再去刘贵妃的宫里求情几句，就说你姐姐突染恶疾，已被送去江南寻医。若不嫌弃，我们郭府二房仍有好姑娘与四皇子完成婚约。」

我曾在话本小说里看到父母偏心，兄弟阋墙。我对此深信不疑，并且认为小说里还是收敛了些。

毕竟太傅府的家人舍不得郭嫣，宁可担着抗旨的罪名也要保住她，却可以轻而易举将我这个早已忘记在乡下的庶女召进京城，替代郭嫣完成婚约。

我低头讽刺地笑了笑，淡淡称是。想起什么，忽又抬头看着郭台昀说：「陛下……与父亲一般大吧？」

他眯起眼。

我微湿眼眶，「我娘曾说，希望我能在最好的年纪，嫁给一个正直风华正茂的郎君。」

郭台昀神色震动，长袖下的指尖微微抖。

「昭儿没有福气，实现不了娘的愿望。」

我转身欲退出书房，却在抬脚即将迈出房门时，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声音，这声音与方才相比苍老了些：

「昭儿，日后在宫中有任何难处，要和为父说。」

明月皎皎，我感受着微风吹走眼底的泪，眼中一派清明。

3

半月后，我被送进了皇宫。

承乾宫内摆放着一个巨大无比的炼丹炉，炉子在这夏夜里散出沉闷燥热的味道。

我躺在温暖的龙床上，忽闻一阵丹药味被风裹挟着进来，转头一看，身着明黄色龙袍，年过半百的帝王自炼丹炉后走来。

脸色虚空，脚步虚浮，身形瘦削，可那双眼如锐利的鹰，尖锐而令人胆寒。

我欲起身行礼，可他抬手阻止。

他踱步至我面前，仿若一阵从阴间吹来的带有死亡气息的风。

「郭太傅的二女儿？从未听过你。国师前段时间夜观天象，有紫薇星降临京城，他说是你。」他不再言语，盯着我默默瞧了半晌，忽而笑了，那笑让人头皮麻。

「模样倒是普通。」

他张开双臂，太监上前为他宽衣。

皇帝身着白色亵衣，道：「朕乏了，你起来，给朕取半碗血。」

我不明所以起身，晚风吹过我裸露在外的皮肤，激起一阵颤栗。

李公公躬身对我说：「郭美人，请跟奴才来这边。」

他们让我坐在一方木椅上，有小太监上前按住我的胳膊。李公公拿出一把锋利的匕，随后我便感到手腕一痛，通红的血流了出来，正正好落在下方的白瓷碗上。

取了半碗血，李公公笑着说了一句「得罪了」，随后便躬身将那碗拿给皇帝。

承乾宫响起「咕咚咕咚」的声音，皇帝的喉咙滚动，四周却静的可怕。

我望着那被喝的得干干净净的碗，皇帝满足的表情，忽然觉得这皇宫就是个巨大的野兽，张着獠牙，大快朵颐地咀嚼里头的人。

这是我第一次深切感知到，师父所说的这条路的艰辛。

4

翌日清早，给皇后请完安，刘贵妃邀我去她宫里品茶。

刘贵妃懒懒倚在贵妃榻上，撑着脑袋瞧我。

「你就是郭台昀和魏茗的女儿？」

「是，见过贵妃。」

她轻轻摇头：「可惜了，没有随你母亲的容貌。不过在这后宫中，你是国师选定的紫薇星，模样原也不重要。」

她低声笑了笑：「紫薇星，不知你能活到几时？」

刘贵妃母族在十六年前跟随皇帝推翻前朝统治，立下赫赫战功，因此在后宫中颇为桀骜。她又长得分外漂亮，年轻时深得皇帝宠爱。

她的话坦白而赤裸，可我却装作没有听见，只是急切地问她：「娘娘见过臣妾的母亲？」

「见过，一个看不清形势的蠢女人。」

我适时地表现出怒气，可仍旧隐忍着，眼眶却憋的得通红。

「既是故人，臣妾恳请娘娘对一个已经故去的人嘴下留情。」

刘贵妃大笑起来。殿内回荡她畅快的笑。

「你这女儿倒是遗传了她的脑子。」

我恨恨地瞪着她。

刘贵妃笑意渐敛，平静的神情中透着一股阴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