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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非婦人。」隱隱不耐。

黃茂還要開口,而殷臻已經執傘,抬腳走入漫天風雪中。

今日風實在太大了。

雪地打滑,身子笨重。殷臻一步步走得艱難,本想急行兩步,耳邊霎時響起桓欽不厭其煩的「十三勿」,只得悻悻做罷。

進去見人之前,殷臻先深呼吸了三次。

小腹在厚重衣袍中隆起弧度幾不可見,只有他知道,底下是有東西的。

一月前他忽覺食欲不振,以為是胃口不好的緣故,召來府中醫師診脈,誰知醫師惶然跪地,顫巍巍道「請允臣告老回鄉」。

喜脈。

殷臻現在想想,依然一臉空白。

男子懷孕之事何等驚世駭俗。他氣得發瘋,偏偏此胎墮不得。眼看多年籌謀就要毀於一旦,數月後上朝不得不告病,月份大了身子愈發笨重,要養胎,形如怪物,他就……

殷臻狠狠閉眼,恨不得一腳把牢里的人踹去邊關,永不再見。

「殿下。」

一個面生的侍衛替他取了傘,低聲道:「一切妥當。」

殷臻吐出口氣,點頭,由另一人領著,繞過陰暗潮濕水牢,途徑拷打刑罰之地,來到最深的地下。

地牢深處常年不見光,難以視物,獄卒手攏燭火,小心翼翼點燃,以供貴人照明。

眼前驟然一亮。

殷臻這才止步。

「殿下,這髒污之地,還是離得遠些。」獄拿來墊紙,鋪在他腳邊,旋即退下。

微薄光亮閃爍,投射到石頭壘砌的牢壁上,變成一張血盆大口。

對於長久不見光的人來說還是太刺眼,角落死囚抬手,被束縛鐵鏈扯到傷處,溢出一聲悶哼。他遮了遮眼,低啞笑了聲。

殷臻站在一米開外的乾燥處,小腹隱隱墜痛。

「孤今日東宮大典。」他道。

死囚面無表情:「那臣豈不是要恭祝殿下……多年謀劃得成。」

昔日朝堂宗氏把持朝政,相國勢大,二者水火不融。

數日前,攝政王宗行雍被告發謀逆,被壓入獄,朝野上下人人自危。聖上大怒,命太子徹查此事。

宗行雍與這位斬斷他左膀右臂的太子並不熟識,也沒想到如今身陷囹圄,還會有人來探監。他不由得眯眼打量對方。

當今皇帝有十一個兒子,生多了如何教養是個問題。汝南宗氏以驚世之才聞名天下,自然是給皇子授課的不二人選。

這十一個皇子宗行雍都見過,他印象深的都死了,一三四太勤快,皇帝正值壯年,不需要他們勤快。二五蠢笨如豬,毫無教養意義。六八-九耽於金銀珠寶美人酒色。十皇子窩囊,十一還未滿周歲。

宗行雍沒記錯,眼前的太子排行應該第七,剛及弱冠。生母是豫州喬氏,位分不高,連帶著他存在感也低。

沒人想到這個最不顯山露水的皇子會一舉登上儲君之位,重創他,還能有和相國分庭抗禮的本事。

宗行雍收回跟豬一樣能生的評價。

顯然,有一個不是豬。

殷臻並不理會他的目光,從懷中拿出一沓宣紙,扔至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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